罗笙跪坐在他面前,抱着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我陪着你。”
或许是沉重的打击后再无法压抑的悲伤,或许是终于有个人可以倚靠,景青哭了。
父亲被冤枉下狱的时候他没哭,他去天牢看父亲父亲水旜那句“无情最是帝王家”他也没哭,他看着父亲被冠以通敌之名闹市斩首,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流不出眼泪了。
可倚着罗笙这个连坚实都算不上的怀抱,他的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掉个不停……
“阿笙,我没有家了……”
“阿笙,我只有你了……”
“阿笙,我不甘心啊……”
那一天晚上,他们在景大人的灵堂依偎了一夜,伴着屋外的瓢泼大雨,景青告诉了罗笙他这辈子最不甘的,也是在那一晚,罗笙第一次知道,景青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纨绔废材。
景青是将门之子,怎么不会有“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男儿壮志,可从小就懂事的他,也知道“功高震主”四个字怎么写,沉迷烟花柳巷,好南风不过是为了让上面那位明白,景家这独子有多么朽木不可雕,为了让那位放心,可终究……伴君如伴虎。
“景青,我喜欢你。”罗笙抱着他,亲吻着他苍白的唇,那双略带锋芒的眸子盯着他,“我会永远陪着你,你要记得,你永远不是孤单一人,相信我。”
景青没有回答,他看着眼前之人,攥紧了袖袍下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显得那么失态。
阿笙……我信的……
Part.3:而今听雨僧楼下,鬓已星星也。
次年,长安城东城楼,景青与一众起义军被朝廷禁军包围逼退至此。
几番厮杀,身边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景青知道,自己怕是命数至此了。
挥剑又斩了几个禁军,他体力不支的靠着城墙喘息,脸上的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想,就这么结束了啊,还是好不甘心怎么办……
幸好,已经把阿笙安顿好了……
可终归还是负了他啊……
景青看到禁军将领冲着他瞄准了弓箭,他闭上了眼睛。
破空之声传来,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景青睁开眼睛――是罗笙。
与初见一般,男子鲜衣怒马,拉弓搭箭,硬生生将围着景青的包围圈闯出一个缺口。
罗笙冲他伸出了手,景青没有犹豫,搭上罗笙的手,使力坐在了马背上。
“抱紧我。”
……
罗笙一手揽着已经有些脱力的景青,另一只手展开维持平衡,足尖踩在马头上,借力跃上了城楼。
落地那一瞬,罗笙再也支撑不住,推开怀中的景青,一口鲜血“噗”的喷在了地上。景青踉跄走过去着把人拉到自己怀里,靠着城墙坐下。
“何必呢,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罗笙拉过景青的衣袖,擦了擦嘴边的血,听了这人的话,笑了:“我要是不来,是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唉……”景青把他抱紧,吻了吻这人的额头,“你走吧,他们一会就上来了。”
罗笙没说话,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景青,用袖子给景青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走吧,我不行了……”景青从脖子上解下贴身观音像,放在罗笙手里。
罗笙没动。
“阿笙!罗笙!你走啊!”
罗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阿笙……你还记得当初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我说的吗?”
罗笙的手垂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半晌,他沙哑开口:“你说,你会一直陪我到我生命的尽头。”他眨了眨眼睛,眼泪滑了出来,落在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上。
景青笑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你生命的尽头,哪怕……我死了,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他明显的感受到怀中的人颤抖了一下。
景青带着老茧的手抚上罗笙的脸颊,“去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着,阿笙,答应我好吗?” 2/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