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泉感到很窘迫。
她静静地看着书,没有抬头看他,也没说话。
服务员过来,询问情况,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女孩问,是否还有新的。对方说,这里没了,这个新版本也可以去书店买。
为了八折的优惠,她最终将它买下。
之后,泉时不时在地下美食街与她相遇。他们聊起来,互相给了联系方式。姜的工作是儿童摄影,有时帮助顾客化妆,却不喜欢为自己化妆,最多因为公司要求,涂浅浅的口红。临近下班,她常常给泉发来消息。有一天,她问他,你几点去吃饭。他没有回她。但是两人又在美食街见到了,只是各顾各地吃饭。她主动找他聊天,他因晚上有功课要完成,在她兴致热烈的时候提出告别。但只要再见面,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情。
泉知道姜爱慕自己。他心里也喜欢这个女孩。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考虑恋情的时候。
音乐,那就是他的生命。去年一个剧场找他商谈,希望花重金买断他六首曲子的版拳,被他拒绝了。他明白自己如果想要成名,不是很难。同时又更清楚自身水平与大师的差距。他是清醒的,目前最需要的不是虚名,也看透剧场打的商业算盘。在这个时代,原创就是IP,是延伸出相关其他体裁作品的泉源。为什么商人就一门心思想到垄断。好的东西为何不让更多人去分享。
9
晚上,他继续去柏悦酒店教玲玲游泳。这一次结束得很快。回到房间,她向他倾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泉眼中,玲玲是能干的女子。当年那个圈子中最早拿到驾照最早开上车的是她,最早晋升高薪职位的是她,最早结婚的是她。她说,是的,不过我已好几年没有上班,好几年没有自己开车。她提到毕业后进入一家玉器免税店工作,非常勤苦,两年就做到店长。但是她很快结婚。
做店长的玲玲非常爱惜身材,每天下午尽量抽空去一所大学跑步。她和现在的丈夫就是在那里认识。有个黄昏,他在后面跟上她步子,主动与她搭讪,他善于捕捉细节,提出的话题使玲玲很愿意对它发表见解。短短三个小时,两个人就定下终身。泉相信她的倾心为的是那男子表现出的魅力,她对他的好感,而非财富。
后来很久,男子才对玲玲公开身份。他的家族是中药大商巨头,垄断西南地区对外出口贸易,如果愿意,可以凭借一句话任意抬高和压低药材价格,特别是对于天麻和三七。他是家中长子,父亲患上慢性病,退下来疗养,把事业早早托付给他。尚在企业主事的叔伯对他既器重又嫉妒。他们欣喜后继有人,同时又对年轻人事事都要抢风头表示愤怒。
订婚当天,未婚夫就让玲玲辞去工作。她说,你知道,那只是因为他的面子。越是自以为有身份的人,越把面子看得同性命一般重要。现在想起来,玉器店的工作忙碌,但很充实。婚后,我就像一个多余人。可以不给孩子喂奶,不用买菜,不用烧饭;家里请了管家,保姆和司机。他说他不让我受苦。这反而让我空虚无聊受不了。
泉问玲玲,为什么独自出来?
她说,我们吵架了。我出门的前三天,中午在孩子房间床上睡午觉。他回来家里一趟,以为我不在卧室肯定是出去了。听到他接一个电话,肉麻中带调戏的口吻令我蒙羞,他竟不觉得害臊。我静静地没有出声,他很快出去。夜里他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回家,最近这样的时间我能够回想起来好几次。按照他的原则,不把工作带回家,不把家中情绪带到工作上。我装聋作哑,他解释说加班。仅仅过去一天,一切原形毕露。有一个应酬,订了万达的一家餐厅,需要我同去。那个下午我们分头赶过去,出来接客人的时候,一个模特般身材的女子叫着他名字,说,我的包遗忘在你车上了。一定是看见我们牵着手,她破口大骂,你不是说没有成家吗?她不顾一切地哭得很响,上来扯他领子和衣襟,西装一粒纽扣被拉脱了线,掉在一尘不染的瓷砖地板上。就这样,一切都清楚了。那个晚宴被取消。我和他、他和她的关系明朗了,彻底完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管,跑了出来。后来,他在电话里向我认错,说他对她完全是出于玩弄目的,眼下正试图结束那段关系。
玲玲这番遭遇,泉不曾想到。
10
临睡前听莫扎特温柔的小夜曲,泉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版本。不同的演奏家表现力有差异,是正常的。也许伟大的音乐本身富有多层次内涵,有被无穷开发的潜能。一边听,一边将头脑中熟记的乐谱与之对照。仿佛这样可以抵达音乐家创作此曲的心境,发现隐匿其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4/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