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爸爸跑到了院子里愤怒地喊:“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有种你出来,吓唬小孩算什么本事!”
那时月光明亮,那个女人就在就站在爸爸面前,可是爸爸看不见。
那时爸爸提着一把菜刀,穷尽了他所能想到的脏话,院子里回响着他对那个女人的咒骂声。
“狗日的……你祖宗的……你倒是出来啊……”
我的家位于小镇边缘,一百米开外的邻居家和民宅聚集区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狗吠声,但熟睡的人们没有人听见父亲的的咒骂声,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也许是有人发现了,只是害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想多管闲事而已。
空气里凝聚着紧张的气氛,妈妈躲在房间里,和我一样为老爸捏了一把汗。我那时很害怕,害怕那女人会对老爸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我在同学间看过一些鬼片,电影里的鬼大多是行踪不定凶神恶煞的,碰到生人就会向他索命,用丑陋恐怖的面容将人吓死,或是用长长的指甲将人的肚皮剖开,扯出血淋淋的肠子,更有甚者会残忍地将一个人的头颅硬生生地给扯下来。我只有一个老爸,如果她真是鬼,我希望她是个好鬼,别让我失去老爸才好呀!
估摸着四五分钟后,爸爸“呸”地一声狠狠地朝院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狠狠地关上了大门。临走时还不忘警告了一句:“要多远滚多远!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我不知道爸爸当时有没有害怕,但我感受到了他为了这个家所体现出来的勇气。虽然他只是个老师,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赚的钱不多,还每天担心家里有什么意外的变故,为我和妹妹的一生提心吊胆,为他所爱的妈妈忙前忙后,“忍气吞声”。但那时候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颇有阎罗王也要敬他三分的气势。
“混账东西!去你妈的!”这是他在楼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第三天晚上,为这事提心吊胆的妈妈把小镇里一个老态龙钟的江湖术士给请来了,尽管父亲一直说:“没必要啊,有我在还怕什么牛鬼蛇神啊!”但妈妈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把父亲的豪言壮语给堵了回去。
“你看看都两个晚上了,咱家儿子和姑娘都见到了那女鬼,你就不担心她对咱孩子不利啊?”
我知道父亲的唯物主义信念没有动摇,只是他在照顾一向迷信的妈妈而已,妈妈书读得不多,爸爸可以理解。顺着妈妈的意也可能只是爸爸感觉太奇怪,想见见那江湖术士会耍什么把戏,听听他怎么解释这些怪事,顺便增长点见识而已。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晚饭的时候,那老头扎着一头花发,穿着极为普通的大衣,进了我家大门。
那老头没有穿道袍,看起来也不像林正英,浑身脏兮兮的不讲究,倒是黑色的布鞋一尘不染,显得挺干净;大衣破了几个洞,裤子打了几个补丁;皮肤黝黑,颧骨突出,眼睛很小,身体十分瘦弱,仔细看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妈妈十分客气地称他为“大师”,倒是爸爸显得比较冷淡,叫他“师傅”,而妹妹和我则叫他爷爷。
妈妈做了一桌好菜,在饭局上给这位老头从头到尾讲了这两天发生在我家的怪事,那老头只是偶尔点头摇头,没有太多表示,好像这些诡异的事情对他来说司空见惯,无伤大雅,他只顾着吃饭桌上的好菜,不时还让爸爸给他倒些小酒,喝着喝着,他便有些自豪骄傲地报上了自己的来历:师出什么什么门,手里掌握着什么什么大印,会画什么什么符,可以治什么什么怪事,会收什么什么鬼怪……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得了林正英的真传,道行极高的样子。
妈妈喜出望外,说看来请到高人了……
爸爸只是笑笑,没说太多。
晚饭过后,太阳下了山,天微微暗,天边的赤色晚霞衬着已经上悬的月亮,甚是好看。老头在院子里摆了个贡坛,坛上摆了许多贡品,有几个生鸡蛋,一碗生糯米,还有几道家常菜,香坛上插着几支香,旁边放着几道黄符,还有一把木头做成的剑,那应该是桃木剑吧,那时我在想,送给我当玩具肯定很好玩。
妹妹不关心爸爸妈妈这帮大人在干什么,只是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即将播出的动画片,我和爸爸站在门外,就想看看这老头有什么神通,妈妈有些避讳,站在屋子里不敢太靠近。 9/13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