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他很快又娶了新人,高高兴兴的。都说“从来只见新人笑,那曾看见旧人哭”,只是可怜了一对小儿女。
三儿子老大不小了,也没人操心他的婚事。苗老大天天糟心二儿子的事,焦头烂额,哪有精力管他?他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四处撩骚,竟然骗了一个十六岁女孩怀孕了。只是女孩很快流产了。他家和女孩家打成一片。苗老大不去打,他老婆打。他只是躲家里,当缩头乌龟。女孩父母怕他。最后,女孩跟三儿子私奔了。看木已成舟,她家也就默认了。
这些操心事,足以让苗老大崩溃。孩子们小的时候,他可以用武力征服他们。但孩子长大后,他除了恐惧就是焦灼。他对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束手无策。他感觉被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抛弃了。
大儿子婚姻不幸福,他得了一场病。二儿子半道跑了两年,两年里他天天喝中药,半夜哭。三儿子把女孩肚子搞大,他怕得打哆嗦。这样天天揪着心,积攒的愤怒和无奈越来越多,强壮如牛的他竟然被掏空了,像一具空壳,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
他病了,开始咳血。他躲着老婆,知道她不会关心他。他觉得自己就是行走在世界上的一只老鼠,人人都能喊打。他奇怪,盛年时,他在家里呼风唤雨,想打谁打谁,从什么时候世道变了?不但孩子们一个个离他而去,村里人也不尊重他了?大儿媳妇闹的小笑话让他尴尬;二媳妇换个外省的,连交流都是问题;三儿子日子过得恓惶……家里事没一件让他省心的。他一次次打老婆,嫌弃她不会管教孩子,给他丢人现眼。
他老婆发现了他咳血的事情,吓坏了。她跑去找儿子们商量,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伤心地哭起来,边哭边数落:“你们这帮没良心的,你爹病了,最少给检查检查啊!”
最后,她女儿知道了,拉他去做了检查。结果是他得了肺癌,已经到了中晚期。天塌地陷了,他老婆哭得死去活来。他们老两口一辈子没存下钱,又得了这种富贵病,哪里有钱医治呢?他老婆哭,他也跟着掉眼泪。他想,也许他生来就是世界的弃儿,没有一个亲人怜爱。活过一生,最后才发现,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还是相濡以沫的老婆!
他老婆砸锅卖铁给他凑了一笔钱,买了一个疗程的药。后续的钱,孩子们没有钱,也不愿意举债给他医治。反正是癌症啊,不治之症,治疗也是与命运做无味的抗争。
再到后来,连止疼药都买不起了。三儿子在镇上给他找了看工厂大门的活儿,有了一笔小收入。他老婆开始捡破烂,维持生计,他的工资买止疼药。但噬骨的疼痛还是吞噬着他的每根神经。当夜深人静时,他疼得从床这头爬到床那头,就是不忍心惊动老婆的美梦。
他很快死了。梦里醒里都没了病痛,和世界上糟心的事情。但他老婆惨了,生命没了寄托,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她很快憔悴衰败下去。孩子们各人顾着各人,谁都害怕被她连累。
那次她忽然发觉头疼,眼睛看不见了。她抹黑摸到我家,对我弟弟哭诉。她三个儿子都去打工了。我弟弟一边把她送去医院,一边给离得最近的三儿子打电话,通知他回来。她三儿子一听,就在电话那头哭起来,质问我弟弟:“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光给我打电话,不给我哥哥打?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儿子?就我一个人该死?”
“哈哈,”我弟弟气得笑了,“莫不是我太操心了?娘是你娘,爱孝敬不孝敬!我还告诉你了:我垫的医药费,你回来赶紧还我。你们爱怎么分钱那是你们的事!”

由于三个儿子的不管不顾,苗老大的老婆很快走向死亡。大冬天的,三家媳妇轮流送饭,送到就走,吃不吃随便。她瘫痪了,为了省得照顾,她“聪明”的儿子发明了一个好办法:脱光她的下身,在床铺上挖一个大洞,把她的屁股对着洞,床下接一个盆,粪便接到盆里,这样大家都省事。 2/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