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时常梦见那个小镇,梦里的白杨在家门前哗啦啦地响。她一早醒来,长时间沉默地看着窗外。然后她在不得不起床的时候起身,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上班。濡湿的~他用舌头她濡湿的花瓣,医生把手伸入她早已湿透的,嗯~啊。

这几年,秋颜的心情莫名地一天比一天低沉,像是灌了铅,又像过了水。她常常长时间地发呆,在可允许的最大的范围内,脑子不动,什么也不想。如果不特别强调,信息到她这里就像是过了穿堂风,什么也留不下。有时候,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她甚至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秋颜的心思却完全没在。
但她的心思也没去别的地方,哪也没去,她就是常常一片空白。
秋颜觉得自己就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不断下沉,周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暗黑的海水。可奇怪的是,她一点自救的欲望都没有。她就想任由自己这样,沉到悲伤的海底去。
秋颜时常想,要是变成天上时聚时散的云朵就好了,要是变成风里摇曳的树影就好了,就这样好好真真地荒废掉自己的人生好了。
常常想逃离现在的生活,常常想放弃。常常想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常常觉得自己没出息。常常想当逃兵。想认输。常常想到别处去。
常常辗转反侧,都做不了一个决定。又常常通宵达旦,不知道为了什么。常常毫无缘由的想哭。可是又常常,莫名的充满了小确幸和希望。
在无数个心事重重的夜晚,秋颜在黑暗中把脸掩进自己的臂弯里,紧紧地蜷曲起来,任眼泪决堤。什么上进心,什么责任心,什么晋升,什么职业生涯,我通通不要。可不可以不努力,可不可以不成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不可以不用每天强迫自己。
秋颜想起学校门口那棵很高很茂密的松树。
她和那时小小的秋月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她们有很多个夏夜在那里度过,两个人长时间地说话,叽叽喳喳不停歇。秋颜记不清她们那时都聊些什么,但后来的她们再没有那么多话讲。
她记得她大学的时候,读高中的秋月来家里过暑假,她们窝在床的一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还有一年过年,大家约了下楼看烟花。秋月呆在床上看电影。秋颜劝她一起下楼,但她最终没有去。
秋月第一次吃安眠药的时候,写了一封信,说她唯一的遗憾是最后没能见到秋颜,她想她。秋颜后来见到她,抱着秋月大哭,秋月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然也再没有别的话。
后来秋月从六楼一跃而下的时候,却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后来的后来,秋颜无数次想,如果她更多地陪在秋月身边,如果她更积极阳光,如果她不陷在自己的泥潭里无暇顾及其他,很多事情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秋月读了大学之后,唯一一次跟秋颜的通话,并不是愉快的对话。那时秋颜在一艘去往海岛的轮渡上,满船的人载着度假的轻松心情,只有秋颜皱着眉头听电话那端的诸多抱怨,她心里很快充满了不快。
那天风很大,轮渡随着海浪起起伏伏。阳光倒是明媚,晴空万里。秋颜对着湛蓝的天边发呆,思绪慢慢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秋月的声音成了海浪的背景音。
她对于别人的人生烦恼感到某种无能为力,又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秋月出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秋颜都窝在被子里哭,哭到睡着,又哭着醒来。然后第二天抹干眼泪去上班。同屋的女生说觉得秋颜好勇敢好坚强。
秋颜觉得特别讽刺。
从六楼笑笑就跳下来的秋月,没有被人说勇敢,怂得只知道窝在被子里哭的自己,反而被认为勇敢又坚强。
从小秋颜就显得相对懂事和省心。
可秋颜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怂罢了。
秋月什么都不怕,不怕摔跤,不怕挨打,不怕疼。
秋月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但却从来不怕伤害自己。
至少在秋颜学会如大人般说教之前,秋月总是很听秋颜的话的。比秋月大3岁的秋颜,很早学会如何用小把戏“控制”比她小的小孩。 1/4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