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呀,老槐树落叶特别早,没有人坐在院里的桌边,屋里的床上,老妇人神色奄奄,她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在岁月里积攒了太多隐疾,怕是撑不住了啊。窗外秋风呼呼的吹,煤油灯在秋风里一闪一闪。
“晚灯、如一,妈可能不行了,妈临了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你们好好过日子,另一个就是这灯,咳咳...这灯不能灭。”
“妈,你放心,我和如一会好好过,这灯会一直亮着。”
“咳咳...如一马上要生了,这孩子,咳咳...就叫待故吧。”妇人摸着如一的肚子,病态的脸上漏出慈祥的笑意。
“好。”
“爸爸,爸爸,为什么灯不放屋里要放外面啊。”
“因为院子里的大槐树怕黑啊。”
“哈哈,大槐树是个胆小鬼,我都不怕黑。”
妇人去世后的第三个夏天,待故已经三岁了,煤油灯一直亮着。如一从未问过晚灯为何妈临走前嘱托煤油灯不能灭,晚灯,也从未问过。
妇人去世后的第五个年头,老槐树似是活够了年头,大夏天的竟落起叶来。这天下午,晚灯上工回来的早,在院里逗儿子,如一在做晚饭,煤油灯依然立在窗台。老门突然被人吱吱呀呀的推开,一将近花甲的老人走进院来。这老人定定的看着晚灯。
“晚灯?”
晚灯正欲问老人为何知晓自己的名字,抬眼却看见老人与自己相仿的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煤油灯下,又是三人坐在桌边,待故年纪小,犯困就提前睡了。
“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当年我年轻气盛,又仗着有才学,执意要去闯一闯。谁料被这大千红尘迷了眼,临了人老了,就越发的想念故人,却难再见她一面。”
老人抬眼看这油灯,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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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啊,你妈妈说要一直点着这油灯,等我回来。”
“是,我妈一直点着这油灯,点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您回来。”
老人张着嘴说不出话了,泪一滴两滴三滴的落在这老桌子上,接着老人掩着面嚎啕大哭,像孩子一样。
晚灯看着老人那双粗糙的,青筋狰狞的手,突然就原谅了他。
晚灯想起妈妈每次点灯时温柔欢喜的神色,她一个独身女人拉扯一个儿子长大、娶妻,多不容易啊,她每次都尽力满足自己儿子的愿望,给予他自己所有能给予的。大概只有每次点灯的时候,她才可以放任自己也许下一个愿望,或许是这个愿望,才能支撑她一个人走过这绵长、隐忍的艰难岁月。晚灯,待故,妈妈是用了所有的心思来爱这个晚归的人的:不管你回来要用多少个夜晚,我都等你,为你留一个灯盏。不管你在岁月里让我怎样熬煎,我都等你归还。也正是这盏灯,给予她一种温柔坚韧的力量,一种来日可期的盼头,让她在艰难隐忍的岁月里,能咬着牙往前走,能含着泪活下去。
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晚灯好像能看到,当年她带着一脸深情和倔强对他说:“别说一年两年,就算十年二十年,我也等。”
可是,何止十年二十年啊,她横跨了自己所有的时间,也没等到时间轴上和那个人的交点。
不,或许她等到了,等到了一个迟到的人。 3/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