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笑了,露出一个豁牙,"我糊弄你干啥?真下台了,车都卖了,县城里的房子好像也保不住了,欠人家的是高利贷,逼上他了。还没跟你说昨天上我家干啥呢。"
"来跟我家老二借钱来了!"王婆不无得意地亮出底牌。
"要是下台就下台呗,还借钱干嘛?在信用社干这么些年,怎么能没钱呢!"老张太太心存疑惑。
"田老三是没说,他也不能说,我估摸着是不是犯事儿了,贪污了?信用社天天见到那么多钱。搁了谁不动心啊。"
"得了吧!就田老三那胆儿,他还敢贪污呢,贪污到不至于,你没瞅着他帮我们家二小子贷点儿款呢,找八十个人当担保人,他自己都不揽过啊,猴精猴精的。"
"还可能要人情了呢,就是没有他,找人担保也能贷出款来。他还卖个人情。我家二小子逢年过节的还要给他送礼。"老张太太这会儿可能是站累了,也坐到炕沿边上,跟王婆脸对脸坐着。抓起烟笸箩又卷起了旱烟。
"那你家老二把钱借给田佳波了吗?"老张太太卷好了烟,在拧烟头上那个卷烟时形成的纸捻时,问王婆。
"能借吗?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借啊,他当主任的时候还行,这一下台,谁还敢借钱给他。怎么能欠人家一百多万呢。我就纳闷呢,他借高利贷干什么了呢,是不是都花在情人身上了。"说着说着王婆的面部表情更丰富了。
"完了,这下完!啥也不是了,活该!这些年不是这个镇就是那个乡的当主任,咋能整一屁眼子饥荒呢。"
老张太太抽着她的第二根旱烟卷儿。拿捏着语调的优美。反正此时她已枯瘦的神经重新开始跳跃。就像在荒芜的田野里看见一株玉米。
"你不知道啊?那老田家除了他爸就没一个聪明人,那田大虎和田老六,数他们两个最虎,田大虎病死了,田老六骑摩托撞电线杆上撞死了。还数田老三(田佳波)聪明呢。
这下子出了这码事儿,看起来这田佳波也聪明不到哪去,要是聪明的话能让人给整下来吗。
信用社是多好的单位呀,孩子大学毕业后,疯了眼往信用社挤。田佳波倒好,钱没攒下,还欠了那么多的债。"王婆的眼珠转得比往常更灵活。心里充斥着某种快感。
4
两人以田佳波为主题,把田佳波的阴阳八卦都说了个遍,绕来绕去就绕到田佳波的前妻丽娜身上。
两个人这会儿又把三年前的那场桃色新闻给挖了出来。
三年前的那个春寒料峭的时节,王婆两只手插在棉坎肩的兜里,走在村路上,身子随着两只脚的蹀躞,这边栽一下那边栽一下。
绒线小帽除了夏天之外,这顶小帽睡觉的时候都戴着,王婆说晚上睡觉不戴这小帽的话,头顶瓦凉瓦凉的,像披了层冰。
王婆经常来老张太太家。那天当然也是来老张太太这里,王婆有啥新鲜事儿,都愿意跟老张太太说,因为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能说到一块儿去。
如果说王婆是大神,老张太太就是二神。王婆把探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她,她负责往外传播,只是总加上一句:"这是王婆说的,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王婆栽歪进老张太太的屋里,还没落定呢,就开始喑哑着嗓子放声笑,拍巴打掌地,"妈呀,笑死我了。"
"逢到啥喜事儿了,高兴成这样?"老张太太看王婆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一寻思,肯定村里又出新闻了。
"田佳波昨晚上带人去大庆捉奸了。把他老婆和一个男的堵在大庆的一个宾馆里。"王婆那两只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因兴奋和某种快感而瞪得更加夸张。
"我地妈呀!这丽娜太敢干了,都领男的跑大庆去了?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呢,瞅着挺憨厚地,咋干出这事儿来了呢?妈呀,这事儿可闹大扯了。"老张太太大惊小怪地问。
她心里的那片灰暗仿佛被镀上了光亮。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一幕,她带着婆婆和大儿子,去那个在西岗住着的女人家里,那个女人的男人进了大牢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就住在那里,而且已经快半年了,为了能把自己的男人整回家里来,她把婆婆和只有六岁的大儿子也领来了。
只见自己的那个男人还在被窝里呢,那个女人已经起来了。这是个冬天的清晨。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竟敢带着母亲和儿子来捉奸,一边穿衣服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几次抄起裤子上的皮带去打自己的老婆。而她的儿子看到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叫。 2/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