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好,就像电视剧一样,那姑娘真幸福。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他低头不语,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我干笑了两声,继续荡起秋千。是了,就算在一起过,他现在死了,不是什么好结果。
我像往常一样去了病房,飘飘忽忽的到了门口,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那女人穿着一件灰色大衣,身体微微发福,头发轻轻挽起,面色画着淡淡的妆,却难掩眼角的褶皱。多年过去了,尽管我对她的印象早已模糊,但是再次见到她,我依旧一眼认出来了,只因她有一双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澄澈通透的大眼睛,她,是我的母亲。
父母离异后,我就很少见到她,母亲再婚时,我瞒着父亲偷偷溜去看过她,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家人。我曾经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家人出门旅行,母亲的表情,是和我父亲在一起时不曾有的,和那个男人一起时,她眉角眼梢异常生动,还有嘴边止不住的笑意。
她,过得很幸福,而我,变成了外人。
从那以后,我断了念想,不再找她了。
我飘到她面前,护士长站在她身边交代着什么,我默默的听着,大抵是确认我尸体入殡的时间。最后,护士长递给她一张纸,让她签字,迎面来了个小护士,叽叽喳喳的好像是哪个病房出问题了,护士长和母亲说了几句,就被小护士拖走了。
我凑近看那张纸,那是我的尸体处理事项,我看了看下标时间,三天后就要火化下葬了。自己的驱壳马上要化成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感慨完后我看见那张纸在不停的抖动,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握着这张纸的主人手止不住的颤抖,抬眼望去,母亲已是泪流满面,她在小声地啜泣,妆都哭花了,嘴巴扭曲成很大的弧度。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踮起脚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小时候我哭闹的厉害,母亲总会温柔的摸摸我的脑袋,给予我无声的安慰。当我的手穿透她的头,我僵硬了一下,瞬间收回了手,挠了挠脑袋。
灵魂,无法直接触碰活人的。
渐渐地,她呜咽声变小了,我看着她用袖子用力地擦干眼泪,然后推门进了病房。
我跟着她进去了,真奇怪,久别重逢的父母在这种情况下相遇,而我心里没有了任何波澜。
母亲在父亲的病床前站了好久好久,我见到她袖子下的拳头握的很紧,紧咬的下唇有了深深的牙印,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眶,脸颊,下巴划过,一滴又一滴落下,她又哭了。我已经不知道她眼睛里滚烫的泪水,敲打的是地板,还是我那无法跳动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用嘶哑的声音轻声呢喃,最后声调越来越大,她猛地拽住父亲毫无血气的手臂,用力的摇晃:“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女儿的命来偿还,你真恶毒,她也是你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很温柔,总会在每个无眠的夜晚,用轻柔的语气对我说:“凌一乖,来睡觉,妈妈给你讲故事。”于是我便真的乖乖的靠在母亲的臂弯里,睡得无比香甜。这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撕心裂肺的表情,我真怕她会失控把父亲的氧气瓶给摘了。
我想告诉她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父亲并不知道捐赠给他的心脏是我,不必为我难过。
这个午后,病房中,床沿上靠着一个一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还有她所不知道的,蹲在她面前试图为她擦拭泪水无能为力的女孩。
小城的郊外,有一座远近闻名的茶园,据说原本这儿茶艺经营不怎么好,但是自从被一位神秘的老板收购后,这座茶园彻底翻了新,不仅提供茶叶,而且还让顾客体验制茶的过程,茶园的经济逐渐好了起来,花样变多,客源也就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了。
茶园虽然离小城不远,但是开车过去,还是有一定的距离。鬼魂不同于人,身体轻盈,行动敏捷,飘过去的话,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我飘进茶园,寻找那只小鬼的身影。平时我是不会飘这么长的路程,虽然时间短,但是极其损耗阴气。我真不明白那只小鬼为什么耗费那么大的力气来这儿睡觉。
漫山遍野的茶树重重叠叠,在这片绿色的海洋后面,有一片澄澈的湖水,湖的另一边的不远处,就是茶园的展厅和表演室了。
我找到了湖岸边在树下睡觉的小鬼,他躺在树荫下,双手靠后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睡得正酣。 2/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