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泥土呛入胡乐的口鼻,由于无法呼吸,氧气供应不足,造成脑死亡,身上的伤可以通过手术治好,可是意识,应该怎么清醒呢?
我坐在轮椅上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胡乐,他带着呼吸面罩,身上好多测量他生命体征的仪器。我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前越来越模糊,明明所有数据都正常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清醒不了?眼泪慢慢的流下来。
每天往复如此。
我第一知道,悲伤会让人无法呼吸,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命这么脆弱,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我过得并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每天都哭,哭的我的眼睛好疼好疼。我也明确的知道,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可是我除了哭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种无力感我现在还记得。
太疼了,心太疼了。
我清醒的时间都在重症监护室陪着胡乐,没有人来看他,他爸爸不来,他妈妈不来,那我就陪着他。他住院的钱国家报销一部分,剩下的我养着他,所有人都放弃他,我拉住他,我绝对不要放开他的手。白女士不劝我,但是我能看到她也越来越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太混沌了。医生告诉我,如果我在不做恢复训练腿以后会坡,会瘸,会走不了路,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每天到了可以探望的时间,就去探望胡乐,没到探望的时间就一直等着,直到可以探望,白女士给我办了休学。我每天只会做的事情就是哭,哭着握住胡乐的手,问他我该怎么办。
我想不到甜言蜜语,想不到好的事情,只有深深的绝望。我恨自己的软弱不懂事,拖累了自己的家,一边自我唾弃,一边不停的循环。
我真的无法放弃胡乐。
我也从来不知道,我对他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从指缝流淌进来的灯光,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到了现在,只要想流泪,脑袋里就会嗡嗡作响。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残疾人了,根本不指望胳膊和腿会好,可是明明没有过多长时间啊。
我撑不住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像往常一样自己坐着轮椅要去看胡乐,白女士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银行卡,还有薄薄的存折。这段时间真的把她折腾惨了,一边要照顾我,还要一边在我的坚持下照顾着胡乐。她有了重重的黑眼圈,有了白头发,还有了蜡黄的肤色。她那么潇洒的一个女人,来看我的时候脸上居然带着憔悴。
她看着我憔悴的笑了,她看着我憔悴的说:“魏魏,家里没钱了,这些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可能还不够你的医疗费,胡乐,妈妈真的无能为力了。”白女士说着哽咽起来,她递给我存折和银行卡的手,因为用尽全力憋住的哭声,有些颤抖。
我伸手接过来,她递给我的,所有的积蓄。我伸手接过来的,也是一把刀,它狠狠的插在我的心窝上,还在不停翻搅,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的自私。
我没有说话。
我撑不住了。
我坐电梯,来到了楼顶平时晒太阳的地方。我想跳下去,自私到底,一了百了。我想站起来,但是当我自己的腿支撑不住我,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清醒了。
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清醒了。
我找医生,签了同意放弃治疗的通知,竟然有点不会写我的名字了。
拔掉氧气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近距离的看着,我握住了白女士想捂住我眼睛的手。
痛苦就要清醒的痛苦,我要记住这种痛苦,折磨自己一生。
这是我最后的赎罪了。
爱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是错误。
距离泥石流过去已经五年了,说到这我又哭了起来。
我要是当初没有那么不开窍了就好了,就不用让他,一等再等了,或许我俩还会过上一段幸福的时光,如今还可以回忆。
我小侄女被我讲的泪流不止,哭着问我,那我现在的姨夫呢?我挠挠头,啊?你现在的姨夫就是胡乐啊。我小侄女有点懵的瞪着两个泪眼看着我。
胡乐过来用力捏我耳朵,我疼的直掰他的手。“你又哭你又哭,每次讲你都哭,你说我要
是真死了你哭就哭吧,每次都吓唬人。”说完往我手里塞了一个苹果,我有点尴尬的清咳一声,嘿嘿笑了一下,白女士的骂声又传过来了:“魏来赶紧滚过来给我做饭!!!别祸害你小侄女了!!!!” 4/9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