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阿黄来到了我身边。它的眼睛炯炯有神,鼻头乌黑,一身金灿灿的毛,见到我时总是摇晃着尾巴,伸起小前腿搭到我脚边,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可爱极了。我把它从一只小狗养成一只大狗,我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没人再敢欺负我。
阿黄很有灵性,我说什么它都懂。有一次,我带它到野外挖蚯蚓,走到一个牛棚旁边的草地时,阿黄突然“汪汪”地叫起来,我顺着它叫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米多外有一条两手指粗的、深灰色的蛇盘旋在地,就像射击场上训练的螺旋目标靶一样,前段身子从靶子中央伸起,靠着腹部缓缓向前移动。它嘴里吐着鲜红的舌头,颈部两侧膨胀,发出“呼呼”的响声,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们,警惕着我们的动静。
我虽然很害怕,但也不忍心阿黄去伤害蛇。我喝住阿黄停止叫声,拉着不给它过去。就这样,我们三方,六只眼睛,对视了三分钟左右,蛇一边看着我们,一边往与我们反向的草丛移动。它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也停止了“呼呼”的声音,劲部膨胀消失了。很快,它的上段身子也匍匐下地,“嗖”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松了一口气,带着阿黄离开了。
过后听大人说,那一条眼镜蛇。还说,蛇一般不会主动伤害人和其它动物的,只有遭到外来攻击时,才会反击。听了这些话,我真为阿黄揑了一把汗,那天它要是真上去咬蛇,肯定被蛇反咬一口,蛇狗两败俱伤的悲剧不可避免了。还好,我的不忍心救了蛇,也救了阿黄。人与人产生矛盾时不也是这样吗?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我兴致勃勃地在工厂食堂不远处的一个鱼塘边捞鱼,由于谁都知道鱼儿喜欢在草根处躲藏,捞的位置也大致相同,久而久之,便没什么鱼了。正当我对捞起的几片小鱼失望之际,阿黄跑过来了。我把鱼儿给它看,说:阿黄,快帮我找找,哪儿还有鱼。阿黄看看我,嗅了嗅小鱼,转身向食堂水沟与鱼塘相通的地方走去。只见它用鼻子东嗅嗅,西嗅嗅,然后站在水沟边汪汪叫。
我跟过去,仔细观察,发现水沟与鱼塘交界处有一个黑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有鱼藏在里面呢?”我边想边用网兜捞进去,哇!好多活蹦乱跳的鱼,有的竟有三个手指的宽度大小呢。原来它们在坑里吃食堂水沟流下来的白米饭。那天回家,我用香喷喷的菜汁犒劳了阿黄,它也很开心地围着我又窜又跳。
这以后,我又继续到那个坑捞鱼,收获甚少。是鱼儿变聪明了呢?还是我的猎物思维僵化了呢?也许鱼儿不再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再被米饭的诱.惑用生命来赌注。而我却仍然停留在第一次鱼满贯的操作思维中,岂不是欲望总成空吗?人在社会立足也是这个道理:世界万物变化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人的思维若跟不上时代的脉搏,必定被时代所淘汰。当然,这些道理都是我长大以后才明白的。
阿黄陪我走过了一段愉快的童年时光,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但是,快乐之后便是痛。
在那个凭票供应肉类的年代里,人们养狗就是为了当下锅菜。有一天,一位工厂食堂叔叔来问我阿黄在哪里,说我爸爸卫托他们杀阿黄。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泪水立刻湧了出来:“不行的,不行的,你们不能杀它!”我一边喊,一边去找阿黄,终于在一个草丛里找到它。我流着眼泪对阿黄说:“他们要杀你了,你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阿黄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使劲摇着尾巴,用舌头舔我的手。我把它带到工厂大门外,用力推它走。推着推着,它好像明白了什么,依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飞驰而去。
我以为阿黄再也不回来了,谁知道第三夭,有一位叔叔告诉我,快去看呀,你的阿黄穿上白衣服了,在食堂后面挂着呢。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阿黄不是黄的吗?怎么变白了?当我走到食堂后面时,差点没晕过去!只见阿黄身上的毛被拔个精光,正一丝不挂地吊在屋梁上滴水呢!
“阿黄,阿黄,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呀!”我哭着喊着扑过去,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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