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庸置疑,伴随着我和田静的不断靠近,我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也在拉近,我的内心不停地告诉我,我的身边有一颗美好的心灵,但相较于我的火热和不安分而言,这个声音又是那么无力。是啊!一个人一旦陷入虚无,现实就将离他而去。我自以为我的未来必将波澜壮阔,我的另一半必将是风情万种,所以我不愿把心交付给田静,但我又离不开她,因为我需要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大二第二学期末尾,我家里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姥姥病危。高中三年我都是在县城租房住,姥姥当时已经八十岁了,仍不辞辛劳到县城照顾我的生活,督促我的学习,整整三年。那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老人对我充满企许的眼神,整天魂不守舍,只希望快考完试早点回家,看姥姥最后一眼。而对于大学生而言,期末无疑是一学期当中最忙的几周,满校园都很难找到一个上自习的地方。我当时心乱如麻,几乎什么也看不进去,所以仍旧到图书馆的后花园。而田静也会带着复习资料过来,坐在我身旁复习。我心里难受,整天一句话也不说,而她也只是就那么静静待着,我当时虽感受到了她带给我的慰籍,但我却无心理会。
大三,我因为得到英语老师的推荐,被学校选中到香港大学学习一年,这件事让我喜出望外,不仅冲淡了姥姥病逝的悲痛,还让我一下子触摸到了我梦寐以求的远方。同去的还有另外十位同学,其中就有中文系的唐楠。临去香港那几天,田静整天寸步不离跟着我,偶尔羞涩地问我需要她帮什么忙,偶尔又会语无伦次问我从香港怎么往内地打电话,但我从来喜欢轻装简行,当时又正值春风得意,反觉得她真碍事。
香港,一个人口密集而布局紧凑的地方,九八年金融危机的阴影还没退尽,二零零八年美国次贷危机又汹涌而来。那是一个只讨论经济和金融的年代,我也自觉不自觉被卷了进去,纽约、伦敦、巴黎、法兰克福、香港、上海、东京,这些曾经的地理名词变成了一个个的经济实体,信息的互联互通让我脑海中的地球仪旋转了起来。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广阔,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繁华,但我却在这个世界的外头,这当然不是我能忍受的。到香港一个月,我又为自己制定了第二个目标:我要出国留学,然后去华尔街闯荡。
没想到,我这一决定仅与唐楠当时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们俩也因此得以走近。在昂扬的斗志下,唐楠高挑的身姿,飘逸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是那么的风情万种,几乎满足了我对未来爱人的一切想象,甚至让我感到自卑。随后我们坠入爱河,确立了恋爱关系,当然还有我们的未来目标。港大的那一年对我而言既是充实的,也是幸福的;既是现实的,也是梦幻的;既是短促的,也注定会长久留存。
大四时,我和唐楠从港大返回学校,似乎一年音信皆无的分离已让我遗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孩叫田静,事实好像也证明了这一点,每次碰到她,我都只是匆忙而淡漠的招呼她一声,她也只是淡漠的回应我一声。紧锣密鼓的复习后我和唐楠参加了十月底的托福考试,为了保险起见,唐楠还给我和她报了之后的公务员考试和研究生考试,而那一学期大家基本也就都是在忙这几件事。结果是托福考试我俩都没及格,研究生和公务员我俩却都考过了,在当时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结果。我们顺利通过公务员面试及研究生复试后,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我和唐楠面前:我们是去读研?还是参加工作?
我的心依旧向往高处与远方,托福考试的失败更是让我耿耿于怀,我当然想去读研,而且我考的是金融专业的研究生。但唐楠从香港回来似乎就没了扬帆远航的豪情,倒变得更加务实,更加倾心于美好的家庭生活。公务员报名时,我并没再意,反正又没想过走这条路,反正是裸考,也没报什么希望,所以由着唐楠把我和她都报到了她们市的国税局。有关公务员的复习资料也都是她买的,她不但自己当会事干,还督促我跟她一起复习,不过出乎预料的是我们仅然都考上了。选择由我们作出,选择的期限却从来都是别人规定的,她试图用爱情“绑架”我跟她去的努力失败了,我试图用梦想“感化”她的努力也失败了。走出校门前,我们摊了牌:我没有牺牲自己的“理想”跟她走,她也没有流连诗和远方,而是选择了生活。我们的相爱也随之变成了相恨,她痛恨我的自私自利和自大自恋,我则痛恨她对梦想的有始无终及虚情假意。
六月下旬,我回到了家里,但家里已不再是安静的港湾。父母和亲朋整日轮番轰炸,劝我放弃读研,选择那个“铁饭碗”。说实话,整天面对着他们殷殷企盼的眼神,还有对唐楠的不舍,我真动了心,但一想到我在二十二岁时,我的人生轨迹就此定格,我的生活方式就此定型,我就会惊出一身冷汗,也就无法去迁就他们了。同时,唐楠也给我下了最后一道最后通牒:只要我回心转意,她就既往不咎。看着她那满是傲慢又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语气,我的执拗和虚无的自尊被激发了出来,转天我就在母亲不舍的泪光中离家去了北京,开始了我的又一段求学生活。 2/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