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是树林阴翳,鸣声上下。
少年梦见自己儿时被孩童砸石子的情景,一群布衣孩童,将他视为最佳的靶,磨出锐锋的石子一发,便是皮开肉绽,疼得很。梦中倒是没有那么疼,醒来发现不是石子,是女子丢来的果子。一个个鲜艳欲滴,也不管有毒无毒,他抓起就吃。
“好吃吗?”
她的声音是悦耳动听的,令人想起叮咚泉水。少年笑了笑,他还以为她不会说话呢,“很好吃,谢谢。”
只要是野生的东西,味道都好。
又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只有野生的东西,才好吧?
“你不是本地人,来这里是做什么?”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了,但这一次,少年却没有直接回答。
经过半日的相处,他当然也知道她并非“山神”了。她看向西边的天空,那里正霞红漫天。霞光下,她的眼似载满了星,五人精致的脸上流动着柔和的光泽,黑发如瀑,随意地散落在腰间,极美。
他转而问道:“姑娘呢,是本地人吗?”
“没有回答别人就想得到别人的回答,是不礼貌的。”她拍拍麋鹿的屁股,后者慢悠悠地走了,除了一些小动物,这里就剩两个人了。
深山老林,草木繁茂。少年后知后觉在这种情况运用这种辞令是不恰当的,女子的刀,就别在腰间呐。而他来这里的事,又没有几个人知晓,“在下喜欢屈原,这次来,不过是为了探寻屈子之足迹罢了。”
“哦。”她咬了一口果子,“太危险了,只有你一个人的话,看你年纪也不大,家里人知道你来这里吗?”
少年苦笑,不知是失望还是自嘲,沉默良久,才道:“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何来有惧……姑娘是山下幽篁村的人吗?”
“故土于此,在外长大。”
大概是受他口吻影响吧,这女子也不自觉带上了文言的说话方式。两人别无他话。
数着日月星辰,不知不觉已过了五天,那山下的人大概已忘了他吧。
不过话其实,那女子也没留着他,是他自己舍不得这山花林兽罢了。经过五日接连来的“探险”,他发现了这神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湿地。渐入神山,会发现有水有沼泽,地势渐低,便更是了,如此看来,这片地方更值得保护了。
而关于那个女子,却是让他觉得像个动物研究者,在动物身边伪装动物,除了与她共同生活在山洞里的麋鹿,哦,还有少年,知道她有一个万能背包外,其他动物显然都把她看作了森林里的一员。
后来,他猜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她想赶他走。
“这里不欢迎人类,你的伤也快好了,你走吧。”
这让他感到卫屈。虽说最初是他提出跟随她身边可以受到保护,但说来也奇,因伪装一棵树伪装得成功,除了一次有只熊差点往他身上爬,被女子赶跑了,还有时常有鸟在他身上啄来啄去之外,他融入这森林生活的速度倒是连女子都震惊的。除了“变成树”后行动迟缓有些累赘。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活下来。”她只能解释道,表明自己不是嫌弃他。要知道,她当初是经过专门的学习与训练的。除了没有茹毛饮血,偶尔能烤肉吃,其他方面,他们跟野人也差不多了。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我是个流浪儿。”
她叹气,“你不是也赞同,人类就不该来干扰自然吗?”
其实女子留他那么久已经是底线了,之所以现在才赶他走,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对生态与人类的关系这方面的有些理解,甚至比自己还深刻,从他的角度上学到的东西,很多都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
正如高山流水遇知音,让她不禁感叹,如果人人都如他那般,将种族之见置之度外,将自然生灵视为亲友,世界该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况且,见他在这里似乎真的能释放天性的样子,而不是三分钟热度与好奇,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他。
但她也有她的考虑。
少年抗议道:“那你怎么又踏入这森林呢?”
“我跟那些来干扰的人不一样,我是来做研究,是保护它们。”
“那我跟他们又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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