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真他妈的无聊!”北风忽然站起来,在屋子里晃来晃去。
“你和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吗?”我摇摇头。
“你知道那事有多无聊吗?”
“这要看跟谁了。”我说。
“你喜欢晓雪,对不对?”
“我不喜欢多情的女孩子。”
“我只吻过她一次。”北风有些坐立不安了。
“我想睡觉了。”我用被子蒙上头。
一夜无语。
学校的空气沉闷得要死,心里整天憋着一股火,一股燥动之火,也不知该如何浇灭。学校东墙外的商业市场比这所老牌师范大学发展得快多了,没事去市场蹓两圈,已成了我学习生活的一部分。
在有限的奢侈生活后,北风经济上的危机随之而来。他的父亲下岗了,就去给别人打工,却累倒住了院,一下子花了很多钱,家里不多的一点生活积蓄全砸了进去,还远远不够。这个月,北风家里并没寄钱来,我好几次看见北风在自由市场上的一排饭馆前徘徊。
当北风正为经济犯愁时,他心仪已久的一位北京女孩突然来了封信,说要到曲阜来玩。这样的事要是在几个月前,北风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但现在他连生活都成了问题,该拿什么来招待他的北京女孩呢?
一天下午,我从商业市场回来时,宿舍里便多了个人,就是那个从北京来的女孩黑妹,一个雪一样白的女孩子却起了个这么怪的名字。
晚上我们给黑妹接风。黑妹脏话连篇,大口地抽烟,大口地喝酒,餐厅里弥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北风在一边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看得出,巨大的欢乐抵消或减弱了物质对他的压力。有谁知道一个远道而来的女孩子,唤起了他多少不为人知也不为人所理解的心事啊!我是个旁观者,从北风给我百般描绘的诗意里,我已经感知到北风的悲剧了。这种诗意很多时候都只出现在我的文学世界里,生活之中哪有这么多的诗意来让人挥洒呢?
黑妹的面容始终笼罩在袅袅的烟雾里,她即使不编织美丽的谎言,仅用她的媚眼和嗲声嗲气就足已使北风死心塌地了。北风紧依着黑妹,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圈。北风是个很敏感的人,他那过分的自尊常常给人一种非常勉强又非常虚伪的滑稽感。那一包20块钱的玉溪,在平常时候,要养活北风一个星期的,但现在盒里已剩下不多的几根。北风根本就不会去想他此刻的奢侈之后,等待他的将是多少顿馒头就咸菜。我把很多钱花在邮资和书籍上,北风把很多钱花在了女孩子身上;我被那些无用的书籍压得很贫穷,北风被他的女人折磨得很穷困。北风是个执迷不悟的人,在他与民办中专的那个女生分手之后,我多次劝他不要在这些女孩子身上下功夫,他热爱妇女的劲头却有增无减。
北风和黑妹赛着劲儿地抽烟,他们压根没想过这个夜晚我又要去找哪个同学借宿,还要临时创造出一个美丽的借口。
北风最终从银行里取出了这学期的学费,和他的黑妹出去租房子住了。
两个人住习惯了,忽然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让人很不适应。有天上午,晓雪忽然敲开了我的房门。当时我正在构思一篇小说,她的出现迫使我停止了涌动的思潮,把心收了回来。
晓雪这次一改早先的活泼,显得非常局促,她巨大的转变让我有些发蒙。
“我根本不喜欢北风。怪我当时心太软,不忍心很明了地告诉他。其实,我和数学系的那个男生根本就没什么,我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
晓雪的面孔严肃得像要落泪。老实说,她严肃起来是很美的。但她先前那种对谁都三分亲的热情,不要说北风,连我都很难为情的。
“北风太自作多情了。其实,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捧着、哄着?”
她又和我谈起了黑妹。她对黑妹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北风和黑妹看电影时遇见了她,给她俩作了介绍。晓雪还和黑妹握了手。
“你谈过恋爱吗?”她盯着我问。
“我喜欢过一个高中的女同学,可她太清高,我没敢表白。”
我想这话会使晓雪开怀大笑的,但她没笑,她的忧郁涨满了整间小屋。
“有很多女孩子就喜欢你们班的男生,你就是其中的一个。你虽然长得很魁梧,气质上却像个文弱书生。我们班就有好几个女生经常谈起你,其中一个一直暗恋着你。尽管她看上去热情大方,但她却从来不敢对你表白。” 2/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