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的摇头。
"因为你像极了我的阿桑,他这辈子因我而死,我便因他而亡"
我笑着看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可惜了,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阿桑"
我坐在地上,看着心口的血蔓延在身边,渐渐的感觉到无比的乏困,像是那场大火来时,我躲在房屋里的疲劳,我感觉我要睡着了,恍惚间,我看到我的阿桑向我奔来,他说,阿离,我们要活下去。
我笑着答应他,是啊,我的阿桑,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9+6=?”场上六岁的小女孩儿回答不上来。身体转向姥姥寻求帮助,嘴里烦躁地嘟囔着“好难啊,好难啊!”姥姥出声解释:“没有拿算盘,有算盘就会算了。”
一旁的妈妈低声提醒,女孩儿毫不客气一巴掌打在妈妈肩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啦,你再怎么提醒我也算不出来啦!”
“我算不出来,她还要一遍一遍地提醒,这个妈妈有毛病哎!”这个六岁女孩儿的世界里,妈妈的角色缺失了多久?
妈妈无奈苦笑,“这个妈妈有毛病哎!”这话老人私下频繁说起,孩子对妈妈的态度才能恶劣如此。
云丽猛然想起女儿,僵硬绷直的身体上附着着苔绿色的泥沙。死的那年,恰好也是六岁。如果还活着,长大的后的女儿,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来对抗这个妈妈呢?女儿死后,这个孩子从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就连她自己恍惚间都恍如没有过女儿。怎么今天看着电视里那个撅着嘴,发着脾气的孩子,会想起死去的女儿呢?这心底的荒凉呼吸间便刺痛全身,痛到云丽控制不住身体地颤抖,眼泪,绝了堤的洪水泛滥般喷涌而出。罪孽已经深重,又有什么资格求取原谅。
云丽生下第一个孩子,刚满月就留下孩子,回城打工。云丽后来说,农村的空气是臭的,每每让她干呕,就好像是旱厕的臭味挥之不去,那时候的月子她是在掰着手指头过的。她更加不放心老公一个人进城打工,年精力壮的男人一个人独守空房,但凡出点儿差错都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况且,那又是个女儿。
女儿一岁的时候她回去过,满是污渍的衣服已经辨不清原来的颜色,这个满地乱爬的脏兮兮的孩子正扬起黑黢黢的小脸儿冲着她笑,云丽一时接受不了,低声跟老公埋怨“好歹也是个女孩儿,怎么也得注意点儿啊,你瞅瞅穿个开裆裤撅着屁股满地爬。”老公白了一眼云丽,“爸妈这么忙,还得给咋们看孩子,你少生点儿事儿。你给孩子洗洗干净,我抽个空跟妈说一下,毕竟是个女娃儿,多少注意点儿。”
那次过后,云丽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大女儿三岁的时候,她又有了老二。云丽想起远在农村的大女儿一岁时撅起的满是灰渍和污垢的脏屁股,嘴角流着哈喇子冲着她笑的模样儿,这个决定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养。
孩子六岁,云丽的丈夫觉得孩子上学还是要在城里,老家父母也催促着让把孩子接回去。云丽心底泛起冷笑,还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儿。老二生出来,天天念日日喊的让送回老家,那时候怎么就有精力了。刚回到家里,云丽打量着这个五年没见的女儿,皮肤晒得黝黑,穿着洗的泛白的粉底儿碎花的连身裙子,一双暗红色的布鞋鞋口已经脱线。云丽低头看看老二温润如玉的肌肤,糯米般甜腻腻地叫着“妈妈,妈妈,那是谁?”女儿怎么都不肯叫她妈妈,只是低垂着眼睛怯怯地喊着“阿姨。”紧紧攥着奶奶的胳膊,也不管奶奶扬声的怒叱。眼角时不时朝那个云丽怀里的弟弟瞟去。
婆婆笑眯眯地向孙子走来,儿子哭闹着要妈妈,云丽板着脸把孩子抱走。看着婆婆手足无措的模样儿,云丽心里快感倍足。那时候的月子,云丽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气到不自控地打冷颤。冷锅冷灶冷炕头,时不时还得挨受着婆婆的挤兑。生个女儿就成了罪大恶极,没有资格好吃好喝好待遇。
自从女儿回来,云丽总是控制不住地发脾气。女儿不会用筷子吃饭,情急之下直接上手,云丽为此打断过一条柳枝。望着被打肿的手背,女儿痛哭的模样,心有不忍,伸手预备抱住女儿的时候,她总是又会想起一岁时女儿撅起的那个脏兮兮的屁股,心底便会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厌恶。起初回来的那几晚,大女儿闹腾的很厉害,嘴里喊着奶奶,一哭就是半夜。云丽望着咧着大嘴哭天抹泪的女儿,不由地与婆婆那张精贼的脸重叠在一块儿,心里的厌恶更甚,伸手就朝脸上狠狠打了过去,女儿一下呆愣住,被眼前这个女人脸上阴鸷地神情吓得不敢哭喊。“自己也不想想在农村过的什么日子?还有什么可好念叨的?滚床上睡觉。”那天晚上过后,女儿终于消停。 4/6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