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逆和慕孜,分别多年后首次重逢,竟然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怪异的方式。他们彼此不认识,却一见如故——在这种环境下,大概任何同物种相遇都会一见如故的。他拉着她到他的山洞里做客,他拿出他所有的存货招待她——用泉水泡得发绿的树皮和各种新鲜的野果。他们热烈地交谈着,用他们简单的独特的语言,加上各种手势。他们竟能快速而准确地懂得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曾在人类社会里,他们的内心世界就保持着高度的契合和同步,只是这种契合和同步没让他们成为形影不离的伴侣,而是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
他比划了几下,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她搬来和他一起住,一起生活,一起对抗凶猛的野兽,一起建设美好家园,一起开创崭新的未来。她的古铜色的脸庞看不出红色,但是明显有了害羞的神情,眼睛里涌动着一缕奇异的光彩。她低着头,抿着嘴唇,似乎在思索着,终于她同意了。
于是,他们就算结婚了,从此生活在一起。
有了同类的陪伴,他们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除了日常的采摘或狩猎,还经常手牵着手在森林里散步;要么坐在空地上聊天,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话;或者追逐嬉戏,到小溪里洗澡,相互搓背,兴致勃勃地研究着对方的身体……原始的野性让他们的欲望变得非一般地强烈,所以他们更多时候是蜗居在山洞里无所顾忌地做爱——或可称为交配。
做爱让他们更加深入地了解对方,彼此的思想更加地契合和同步。他们甚至不需要手势,一个叫着慕孜,一个叫着徐逆,通过声调的转换就能准确表达清楚内心的想法——这是他们的语言,貌似只有两个字,但细微之处所蕴含的特定含义只有他们自己能懂。
他们很幸福,如果不是人类的侵入。
寻找野人的人类越来越多了,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森林,带着各种先进的现代化装备。他们除了抓捕野人,工作之余还猎杀野兽。那些残暴的武器——尖锐锋利的冷兵器,火力超强的热兵器,甚至阴险毒辣的化学武器,威力无穷的高压电网,巧夺天工的机关陷井——让森林里那些凶残霸道的大型野兽都惶惶不可终日,何况是原为人类的徐逆和慕孜呢?
慕孜就是被一个埋在荆棘林中的捕兽夹给夹伤的。
那天,徐逆和慕孜像往常一样地散步在丛林,忽然听到脚下咔擦一声,慕孜惨叫一声,就仆倒在地上。徐逆急忙蹲下扶起她,见她的脚上夹着一个捕兽夹,锋利的锯齿深陷在皮肉里,透入骨头,鲜血直流。徐逆,徐逆!慕孜哀嚎着,痛不欲生。
徐逆大吼一声,双手抓住捕兽夹的两端,正要掰开,听到有人类的声音在呼叫,野人,野人,中了咱们的兽夹!——快抓呀,别叫他们跑了!接着就闪出七八个人类来,有的持着刀,有的端着枪,围了过来。徐逆顾不上替慕孜取下兽夹,抱起她向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追啊!快追啊!——真他妈的有野人!——就是野人!——他妈的跑得贼快!人们叫喊着,追了过去——不要追了!一个貌似领队的青年男子命令道,兽夹上装有卫星定为仪,等他们回到窝里,咱们再慢慢地找过去!——对对,马上有人附和,窝里应该不只是两个,可能是好多个,最好是四世同堂!——哈哈,发财了!又一个人笑道。
发财了!发财了!人类兴奋地欢呼着。
第六章野人的最后恩爱时刻
跑,拼命地跑!健步如飞,脚下生风。
徐逆抱着慕孜一口气跑回山洞里,用那扇布满尖刺的木门挡住洞口,然后去查看慕孜的伤势。慕孜的脚踝还在流着血,血肉模糊的伤口向外翻着。
慕孜,慕孜!徐逆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发着哀嚎,同时也是在安慰着慕孜。费了半天周折,他终于将嵌在慕孜脚踝的兽夹取了下来,但血还是不住地流。他找来一些新鲜的草叶,嚼碎成汁,涂抹在慕孜的伤口上,又用大片的树叶把伤口裹好,外面缠了一圈细藤,好歹止住了血。但由于一路的颠簸,失血过多,加上剧烈地疼痛,她显得有些虚弱,古铜色的脸庞透着一抹惨白。
徐逆神色惶然,不知所措,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从腰间取下石刀,用刀尖割破了手臂,鲜血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慕孜!他用特有的声调和慕孜交流着,把流血的伤口放在慕孜的嘴边。慕孜摇头,眼泪爬上了面颊,圆而大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徐逆。 5/6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