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我明知故问。
“我叫茶太。”他说。
“果然!”我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随即便说,“我要入会,现在就要入会。另外,我可以叫你c太吗?”
“啊,c太,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他羞涩地回答。
在我的参与下,“黑猩猩被研究协会”的成员两年内成功增加到三人,第三人是我的亲戚苍太,是一个非常善于计算机网络技术的小伙子,我们叫他“s太”。他通过一些精美网页把我们协会的性质渐渐变成了“解决一切与黑猩猩有关的案件”平台。当然如果不是黑猩猩,而是大猩猩,狒狒,金刚都是可以的。一开始我们收到了很多抄袭类似于爱伦坡《莫格街凶杀案》的模仿案件,后来又出现了扬.马特尔的小说里看透人心的猩猩和意外到来的尸体。s太觉得本国人真是思维枯竭,完全没有有趣的案件,于是把信息贴到了海外,于是我收到了伊莎的明信片。
可是c太为什么会病危呢?c太毕业以后就职于很偏僻的一个市民美术馆,之后就兢兢业业工作,渐渐和我们疏远了关系,如今他又和伊莎重逢?在南德的小城市呼唤我?还病危了?他究竟是作为人类的躯体病危了,还是那个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黑猩猩病危了呢?这种强烈的好奇心使我不得不前往巴伐利亚,一探究竟。
我从慕尼黑辗转来到小城拜罗伊特,兑换交通票的时候,我收到了伊莎的第二张明信片。依然来自于蒙德里安,是蒙德里安的《灰色的树》,一种怪异着与死亡展开搏斗的场景通过撑开画布的大树展现出来。依然是寥寥数语的留言,来自伊莎:“今晚的瓦格纳'诸神的黄昏',最终幕,来包厢找我。”
我在傍晚金色的城市里徘徊,心情起伏,庞大的歌剧院敞开大门欢迎我这个衣着朴素的异乡旅人。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剧院渗透着古典而迷人的血液,正装的观众交头接耳却又安静有序地等待着歌剧的上演。而我却无暇顾及这一切,匆匆忙忙赶到四楼,手指尖划过的一排一排混合了柯林斯和爱奥尼风的廊柱密密排列,金黄的蓓蕾壁灯把只属于夜晚的颜色镀在本已奢华的神像的衣裙上,一切都是伊莎所在的方向。
是伊莎,她和五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在歌剧院里披散了黑色的卷曲秀发,依然是浓密的眼眸,温和的笑容,还穿着略显沉重的红色长裙。我没有靠近这样的伊莎,却隐隐看到她身后的天鹅绒幕帘在微微颤动,我们的重逢在微微颤动的幕帘背景下,显得那么匆促而遥远。于是我迟疑着解开领结,从衬衫领口取出了伊莎送给我的戒指,宝石静静地躺在花苞里沉眠,直到灯光渐暗,舞台亮起,音乐响起的瞬间,我才再次见到了那一抹惊艳的橙红。
一双几近透明的惨白的小手瑟瑟缩缩地从幕帘背后伸出来,这双小手正在找寻着伊莎的裙裾,然后小手够着了伊莎的前臂,半个儿童的身姿从幕帘背后探出来。包厢的后排门廊是那么幽暗,孩子的身子即透明又白皙,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我惊叹不已地发现,这个孩子,宛若幽灵。
他的面容因为无色而显得更加立体,像美术画室里的石膏人像却被抽出了石膏的白色,只留下五人的轮廓,这样一来,他的眼珠子也就看不见了,他的鼻子只剩了两个小小的鼻孔,嘴唇成了一条呆板的直线。就连他的一身晚宴西装,也呈现了几乎透明的灰黑色。我和孩子互相默不作声地盯着彼此,对视良久,我才情不自禁地移动身子,靠近他,把他的一只手拿了起来。他竟然是一个实体,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实体!而我抓着他的手也竟然和他的身体一样,呈现出幽灵色来。
“伊莎...”我的呼唤声低沉到只有我自己听得见,然后我哽咽了,穿越了整个世纪的交错点,在恍若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最后挣扎的场景之夜,我对着伊莎,哽咽无语。
“c太失踪了,可我担心你不能立刻赶到,所以才说谎说他病危了,你能这么快赶来真是太好了。”伊莎无力地告诉我。
“是c太?那个我大学的学长,‘黑猩猩被研究协会'的前会长?”我着急地询问伊莎,“还是那个输家之王的黑猩猩c太?”
“你疯了吗?c太就是c太,跟黑猩猩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作不知道,我想着,并愤恨地看着伊莎。她素来的“解释便无趣”论,在这种节骨眼上,显得那么讨厌。 2/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