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收到的。”伊莎拿出的明信片依然来自于蒙德里安的绘画——“今晚来参加瓦格纳的歌剧'诸神的黄昏',你将看到c太的生死结局。”署名——弗兰纳里.黑猩猩。
“署名,弗兰纳里.黑猩猩?这也太可笑了。”我冷笑道。
“你看,”伊莎取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网页图像,一个略相似于某种帝国学院或奇幻故事里中古国家家徽的复古logo上,精细地绘制着一只穿着古典军服的黑猩猩,网站的名称是“黑猩猩被研究协会”,首页上智慧的黑猩猩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俏皮地说着可以解决一切和黑猩猩有关的案件,“所以我收到这样的恐吓信,看到今晚要决定c太的生死,我就急着找到了你们协会。”
“确实是这样倒也没错,可没想到协会摊上的第一个海外案件就发生在自己的创始人身上。”我不由地感叹命运作弄人。
在包厢观赏歌剧的我和伊莎,面色愁云密布,完全无心互相倾诉相别五年的进展,更没有告诉对方彼此的生活进展。我们本在1999年相识,本就是没有探寻对方真实生存状态的两个人,又何以叙旧?
“伊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后台找找吗?”我局促不安地问她,我们仔细观察了舞台,一切的布景,灯光,工作人员都毫无异常,甚至像是自动建立起了一层只限于艺术的屏障,把外来的一切因素都阻挡在外。“啊,还有,伊莎,我看到一个透明的小孩,幽灵孩子。”
“别疑神疑鬼的了。”伊莎示意我放低声音,然后我们俩便茫然地往楼下仅限职员的通道而去...
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们都经历了什么?
伊莎推开后台的第一扇金色的大门,一整排米诺的维纳斯雕像侧过身来俯视着我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维纳斯不再是古希腊柔美而白皙的模样,而是换上了蜜棕色的陶漆,一双双黑色的眸子恐惧地望着我们,她们没有金色的卷发,而是裹着黑色的头巾,把头颅藏在黑暗中,把自由和拳利也藏在黑暗中。走廊尽头的窗帘开始悉悉索索地飘动起来,两个男孩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就是那个幽灵男孩的模样。
“伊莎快看!那就是我所见到的幽灵男孩,透明男孩,你看我没说错吧,他们竟然是双胞胎,是两个人!”我激动地叫着伊莎,指向这两个孩子。孩子们不再是羞涩的模样,他们期待地趴在五米高的可怖窗台上,却不料转瞬之际,窗子被猛然砸破,一双毛乎乎的黑手臂先伸了进来,大大的掌心和长指甲的手指用力地抠住了窗棂内侧,一双粗短的脚掌随后砰的一声踩到窗台上。它站定身子,便不由分说地抡起一只胳膊,把两个透明小孩粗暴地甩开来去。孩子们未及“哇”地叫出声来,就双双坠落至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们支离破碎了。支离破碎的瞬间,硝烟四起,还伴着来自于遥远彼方的某种火光,某种惨叫声的杂糅。
“伊莎,那是c太吗?伊莎,我应该做什么?伊莎,幽灵孩子碎了,碎了一地。”我流着泪,双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是不是人面临爆炸,火光和毁灭的时候,就会从灵魂内部产生出这样的战栗呢?就像此时此刻,在瓦格纳的舞台上,激昂的乐曲声也在演奏着一场北欧神宫里,来自齐格弗里德和哈根的大战。
而我回头看着伊莎,她此刻正自顾不暇地爬上了高高的神像台,一个一个地把蜜棕肤色的维纳斯头上的黑巾解下来。
世界变成残骸,黑猩猩不知所踪,我们却颤抖着,不知所措地踩过幽灵男孩的躯体。我跪在飞灰湮灭的孩子身边,那透明的泛着夜光的身躯还是温暖的,但只剩了身躯,头颅碎了一地,是石膏而已。伊莎面无表情地从碎片上径直踩了过去,好像这样的她还将在这个世界很多的国度里,踩过硝烟弥漫的战场一般,这些战场里,蜜棕色的人类世界里,成千上万的黑色头巾在整个背景中随风飘扬。
我走下台阶,进入地下室,可是地下室的地面竟然是软软的,像铺了一层动物皮毛毯一般。“不好了,你看。”
我回头看见伊莎有些惊恐地蹲在地上,借着地下室门缝的一丝灯光,她捞起一张皮毛对着我甩了又甩。没错,这是一具黑猩猩的皮囊,它不仅有四肢,还有套头的面具,那张扬的动物的五人,除了镂空的眼部,一切都是那么逼真。“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瞧,瞧。”伊莎一个个地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 3/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