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某些时刻,是在后知后觉里,感受着命运绵里藏着的寒锋隐现的针,悄然麻痹中,将人的四肢定进时间黑色的木块里,动弹不得,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与那些曾以为不可能的平行线的人,交叉缠绕,直至理不清。
不管云实之于夏琪,还是夏琪之于云实都是被钉在木板上的人。
认识夏琪之前,云实住在羊城郊区的逼仄的民房里。羊城的天总是湿漉漉黏黏糊糊的。这样的天总是各种菌类天然的培养基,墙角的地砖的缝隙里,隔夜的白色牛奶里,浴室的毛巾,甚至是空气,那绿色的菌体以可见的速度增长繁殖,将人包围,带着堵住呼吸的野心。云十敚常会在夜里惊醒,梦里被绿色的菌体爬满全身,钻进血里,大量的繁殖生长,直至从血管里透出的血液都变为绿色,全身布满绿色的脉络。醒来后的云实像发疯一般,用抹布使劲地擦拭着墙壁上爬满的斑斑绿色,擦拭的过程中,在光下,甚至能看到绿色的粉末,在空中漂浮,像某种挑衅,第二日又会依旧爬满墙壁。不可逃,不可躲,不可隐藏。
那时的云实还是市中心某个三甲医院的药剂师,连头发丝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云十敚觉得这是种洁净到过份的消灭一切生命的冷漠味道,她讨厌这样的味道,就像讨厌每日在地铁“死亡三号线”内同周围的人脸贴着脸,鼻子对着鼻子,灵魂挤压着灵魂却仍只是几颗破碎的遥远的心,彼此隔着千万里的冷漠惆怅。就是那些想逃跑的日子里,在朋友的聚会上遇到了夏琪。热闹的狂欢,俩人却像忧郁的精灵,静默无语,只是小酌着手里的朗姆酒。大抵便是这样相同的气息,或是环境过于闷热吵闹,倒把两人圈入了一个世界,在微醺里浅谈,便这样认识了。后来偶尔几次的再次相聚,也就熟识了。像山上的泉水汇入小溪,像冬阳里冰川融化,他们走在了一起,自然而无奈,像孤独勇士的抱团,冰天雪地里的取暖者。
生活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找不到激情,所有的人连同地球都坠落在深海里,张大了嘴,撕裂着嗓子,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回响,只有气流在水里发出的咕噜咕噜。
刚从浴室出来的云实,水珠沿着头发,在身后,留下长长的一道线,在光下会有粼粼的光。
用毛巾一面猫着腰擦着头,一面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发现页面多了一条消息提醒,打开,
“——苏木”
所有的文字温度合在一起都抵不上,一个名字来的热烈。“最近还好吗,”,说话的人变了,重量也变了。
有时被蒙上眼睛的,是所谓的自恋情怀,而不是你侬我侬的爱。
2018.6.27凌晨6:00
五点半的闹钟将浅睡的云十敵醒,只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心跳像快速击落的鼓点,分不清是睡眠影响,还是激动。轻踮脚尖,一手提着草编的凉鞋,一手轻提摇曳的长裙。绕过夏琪的房间,停顿,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有双粗糙的大手将其死死扼住,跳动的声音是脑海里最后的放大与延长。下楼,将黑漆斑斑的铁门打开,大口呼吸,就像第一次来这世间。只背了多年的手作编织包,一支笔,一个记事本。凌晨六点,天在黑蓝色之间过渡,橘色的灯在绸布间开出一朵一朵的花,光与阴影里,跳跃,一会是光,一会是阴影,在脸上,眼里,呼吸,转化。
火车载着心飞驰,时起时落,奔向的那个人似乎站在终点,像从玻璃透出的摇晃人影,倏地清晰了,倏地什么也没了。
“去看朋友吗?”
旁边坐着的男人轻声说着,随意而自然地开头,好似就是平淡的故事展开。
“是吧,一个刚被记忆释放的人。”云实故作神秘道,
“哦,去看自己。”男人拖长了尾音,磁性的声音透出一副了然之态。
云实听到回答,转过头,眉间有一瞬的惊讶疑惑,倏地又展开,同旁边的人笑了。
不就是去看自己,那个张牙舞爪的自己。
耳里的干净的嗓音,哼出青春的歌。
苏木有双好看的手,在教云实下棋时,纤长手指轻起轻落,一手随意撑着自己,一副傲然无敌之姿,双眼轻眯着扫一眼云实,一副宠溺模样,嘴角却轻轻扬起,说,
“这盘不过,你可就得随了我。”哎呀,棋盘怎么乱了,云实故意将塑料纸棋盘的一角轻轻一拉,黑白棋便哗啦啦落到了一块。
棋子哗啦啦,镜头飞转,校园的秘密花园,废弃的操场的某个角落,半高的杂草,圈出一个小天地,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大概是翻修新操场留下的,云实也是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后来便常过来,数学考砸时,少女强赋新愁时。夜里,逃了晚自习,云实逃到了自己的秘密花园。最后是苏木找到了她,被雨淋湿的红着眼睛的少女说, 2/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