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少女的眼神是笃定的,他知道少年喜欢他,狡黠地。
2018.6.27夜22:00
当乘务员提醒金沙站到了时,云实是有些茫然无措的,像被火车突然拉到时间的节点。一下火车,干燥热乎夹杂着四海人群味道的空气热烈地扑了上来,意在提醒这并非是一个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实实在在地。并非有任何行李的云实,却感到某种沉重,拖着脚步,以至于后来是仅靠着人群的推动力出了站。
一眼便在人群里看到了一身白衣的苏木。还是爱穿白色的衣服啊。跨越巨大时光长度的见面,没有电光石闪,更没有天雷勾动地火,只是像彼此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靠近,分开,靠近,分开。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也许是刚好有了一张票。”
多年后的第一次谈话,像个玩笑。
2018.6.28夜00:30
宾馆的房间有大大的阳台,推开玻璃,晚风带着些凉意,让心在今日这样的日子暂且缓慢了些,倚在阳台边,聊着些过往,或者望着远方的灯火闪烁,各揣深意。
云实用手紧了紧衣裳,苏木借此靠的进了些,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如火的温度,在心里炽烧。云实并没有拒绝,感到陌生的黏糊糊的朦胧,苏木在这朦胧里握住了云实的手,说着想她,似乎身体突然的颤抖,有一瞬的恶寒,却咽了下去,似乎本该如此,又并非如此。朦胧总算被打破了,苏木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过去接个电话,”云实点头。
眼睛轻扫,晴。
等苏木回来时,云实看着苏木,苏木比她高整整半个身子,需把头仰的高高的,
说,“苏木,你后悔了吗?”
男人转过头,没有即刻回答,脑子里回荡的却是晴的声音,“苏木,我从未后悔。”
遇见晴,是在高考过后的那个太阳将大地烤得赤烈烈的带着些愁绪的夏天。高考的失利以及云实的离开,都让那个夏天,即使光明晃晃到睁不开眼,仍觉得那光化作寒锋的冷光,刺进身体里,血液凝固,周身骤冷。每日光着上身,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窗外高大的榕树挡住整日大部分的阳光,落进绿色的阴凉,耳机里循环着那些逃了晚自习与云实听的歌,就像她的似风吹过的阳光下的棉裙的味道,可不一会又被风吹走,留下灼人的刺痛的光。苏木用整日整日的时间去回想曾经嬉闹的日子,回想冬日一起上课时云实冻红的的鼻头,回想穿着臃肿校服的两人夜晚下橘色灯光拉长的影子,回想第一次牵手时鼓动的心。苏木有时会突然愤怒,暴躁地坐起来,辱骂着云实的不负责任,但更多的是懊恼,责怪自己透过窗外看着她离开,却没勇气去拥抱,去说再见。
那是个闷热的下午,天像黄疸患者的眼睛,浑浊的黄色铺天盖地地笼罩。透过窗户,云实的父亲将云实柠檬黄的拉杆箱放入了后备箱,穿着粉色娃娃领连衣裙的云实站在车旁,同父亲说些什么,小嘴一张一和着,甚是可爱。苏木的手抚上了玻璃,似乎想触碰那张脸。后来大概猜出女生对父亲说的是,去向苏木告别。因为在女孩跑开后的没几分钟,苏木听见门铃响了,刺耳的尖锐门铃里,夹杂着女孩的声音,颤抖的,带着些卫屈的悲伤,
“苏木,”
“苏木,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肯定还在生我气,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苏木,对不起。”
一阵小声的哭泣后,是渐远的女孩低跟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直至消失。
苏木坐在地上,靠着门,想象着女孩哭红的双眼,心像被攥在手里似的,紧紧地握着,指尖刺破表皮,插进肉里。苏木承认,他的确在知晓被女孩欺骗了情感时,心突然就空了,随后被塞满,塞满了愤怒,悲伤,屈辱。他甚至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同这个女孩有任何的联系。可在女孩的夹着哭声的祈求里,屈辱又能够算什么呢。但,门最终也没打开。
绿色的油漆斑落的门,阻断两颗哭泣的心。
所谓命运,大概便是巧。遇见晴,是在云实离开的那日。趿拉着鞋,在黄疸加重的天里,下了楼,去到常去的店,是一家名叫“湘情”的湘菜馆。走进店门,“欢迎光临,”,干净的声音传来,平日里是没有的,有些新奇地抬起头,柜台处站着一个女孩,穿着米白色棉裙,头发随意披散着,脸有些微微发红,许是有些腼腆。倒没多在意,猜想着大抵是新招的店员,点了平时常爱吃的菜式。吃饭时,天的黄色变得更加浑浊,加以黑色冲击,压得空气更热了,估计是总算达到了饱和点,雨从撕裂的口子处哗啦一下就出来了,透过玻璃看到地面的灰尘被雨溅到空中,又被冲刷到地面。从地面看过去,像成亲上万的雨化的小精灵在跳跃,甚是壮观。苏木就是在这时走出店门的,他也许想着在大雨中冲刷一下,那些小精灵溜进他的眼睛,在他的身上跳跃,不一会全身都被打湿了。他就这样走着,像拨开一层层的雨帘子,突然,雨帘消失了,店里的女孩用黑色的雨伞挡住了那些雨帘子,女孩用极快的速度将伞塞进了苏木的手里,随着像只小猫溜进了雨里,同那些小精灵一样跳跃着。 3/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