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回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泡面的时候,把叉子和料包都忘拿出来了,我也默不作声。“二姨,姨夫他会不会把我撵出家门?”“不会的,有我在,你是不会走的!”
回到家,姨夫看到我,把我支走,问事情怎么处理了。二姨小心翼翼地从缝制的内衣口袋里取出二千块钱递给了二姨夫:“今年收成不好,树鹏又要结婚,只借到了这么多。”
“二千块钱,好干什么呀?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帮他们养了,我们这么大年纪,不缺儿不缺女的,我们的条件也不好,花钱帮他养儿子吗?你要养你养,我是不管了!”二姨夫把多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愤懑倾斜而出。
“你不养,我养!”
“行!我看你拿什么养?”
“大不了咱们离婚呗!”
“行!离就离!”
吵闹声越来越凶,我哭着偷偷走出了房间,我不愿意看到两个最爱的人为了自己分道扬镳,那是我的罪恶。我能做的只有走出去,走出去,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二姨听到了关门声,马上追了出来。
“你干嘛?”二姨拉着我,我无言以对,他看着街上大大小小的车辆,脑子很乱。
“你去哪啊?”
“二姨夫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不会的,你放心,到任何时候,二姨不会不管你的。”二姨死死地抱住了我,我感到呼吸困难。
我一宿都没有睡,我第一次知道了二姨夫,我所依赖的人竟然对我还如此大的隔膜。这么多年的付出,姨夫的努力,我看到了,但我的付出呢,恐怕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了。
回到家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老师也说这孩子心思重,心里有事,又不爱吱声。我觉得姨夫对我的感觉不像小时候了,他说话甚至一点耐心烦都没有,我干不好,他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二姨有时候会安慰我,有时也一脸漠然。
姨夫很强势,不容触犯,我气不顺的时候就朝二姨发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人发脾气会找的永远是两类人,一是他心里最痛恨的那种,第二种就是他最爱的那种。我没有叫淑琴一声妈,但倔强的外表下是内心的脆弱。
有一天我终于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二姨,我妈他们是不是不要我,抛弃我了。”
“傻孩子,他们没有抛弃你。”二姨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地说着。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寄钱呢?”我内心的仇恨不知何时已经滋生了,而且根深蒂固。
“他们不是不爱你,他们不来是因为他们太忙,他们不寄钱是因为最近收成不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体谅他们的难处啊。”
二姨是个豁达的人,她的眼里进的,嘴里出的,从来都是别人的苦衷,但她的苦衷呢?我也尝试给三姨打过几回电话要钱,但无论是三姨,还是三姨夫都是一种尽力而为的说法,而且满口都是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后来,干脆就说干活忙,不接电话了。
二姨身边的亲戚只有大姨。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也是她人格最后的底线。她从来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向别人借钱,这点可以追溯到最穷苦的日子,但今天她为了我豁出去了。
“什么?你帮他们养孩子?我没听错吧?你是没事闲的吧?”大姐缄默寡言,大姐夫在一旁不是好笑,冷嘲热讽。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借了五百块钱,但还不够我的学费。
“你说你把我的钱都花哪去了?”姨夫拿过酱油瓶,使劲地倒了又倒,倒不出一滴后,狠狠地将瓶子摔碎在地上。
二姨一惊,我吓了一跳。
二姨翻箱倒柜,找到了她唯一的金戒指,这个金戒指是大哥结婚后,嫂子送的,她一直没舍得带。看了又看,她还是上街把它当了。
二姨一直忙乎我学费的事,终于病倒了。猝不及防的灾难,因为抢救不及时,二姨得了脑血酸。我看着二姨昏迷的样子,哭成了泪人。二姨醒了,语言中枢神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说话成了困难,为了能行动自理,她不顾下雪的天气,天天出去走,锻炼,院子里留下了她艰难的足迹。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