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知走了多久,在步经一条小巷的时候,他平生第一次看到了那个累他牵挂纠缠了一身的女子——彼时犹还只有十四岁的少女的苏蔓玫。
十四岁的少女,被人欺打如病弱的猫儿,却不肯折弯檀栾修竹似的腰脊。施暴的人毫不知悯惜,她却也不知服折,不喊不求,一壁无比硬倔地护着自己琼璧般清白的身体,一壁无声地耐忍着歹人的暴行。她那般无依,那般无助,头顶落下的拳脚像是凌虐着花骨朵的急风骤雨,捱不过的漫漫长夜,不见天光。
而后是苏蔓玫从未曾想过的雾散云开,是雨过天青,是几乎淬死糜烂在薄情的风月里的红玫瑰,总算等来了将她眷顾垂照的一束春阳。
自小熟习西洋剑术与东方拳脚,应付几个卑劣泼皮于沈明哲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将那执拗如强牛似的人儿搀扶而起,抚净她染血的眼角,抚平她淹蹇的薄命丛生的褶皱,抚顺她惊悸愁郁的韶华岁月,也抚愈了她垂死无望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苏蔓玫与沈明哲是两个迥若云泥的人。他生于膏粱锦绣,而她生的孤苦,自小便没了母亲,只剩家中一个时常打骂她的继父。他一路安泰,顺风顺水,而她早早就尝遍凄风苦雨,荆棘塞途。
许是心生悯怜,他发觉她自小受尽家中责难,于是他便给了她一隅屋檐予她偏安;他发觉她时而因不肯退让、凛凛然咄咄逼人的性子而履受嫉恨她之人的折辱,于是他为她撑起一方天地,任她妖娆恣意、万媚横生,任她在他的臂膀之下蓁蓁其叶,做那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好女子。
后来这才情卓著的女子曾挥笔写就:于我而言,他是这人间唯一引我甘愿折腰倾醉的景象。是暮春时节窑瓷为与细雨初逢而妆点的天青之色,是银河跌落在平野无垠所飞溅而起的灿烂星火,是蘘荷不盈清风拂撩的娇弱。
不可收拾而又头也不回地、苏蔓玫爱上了这个在她的狼狈而惨澹的前半生里度予她无限温柔的男子,红玫瑰的爱情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惊天动地,百折无悔,至死方休。
不负沈明哲所望,苏蔓玫在他的羽翼之下长成了上海滩最美丽的女子,也是最富才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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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刻漏,滴滴点点积成潭水之深的情意,又为爱欲的素手轻轻浅浅一拨撩,便流淌成了二人相依相伴的优游岁月。
纵然朝夕共处的时日已不短,沈明哲还是时而为这女子的才情所惊绝,她的文字亦如她的人,笔笔皆是杀不尽的锋利与筋骨,却又在行间字里无处不涌动着少女风雅婉约的脉脉春情,她是危险与温柔的混合体,锋芒逼人而又窈娈婉媚。自命悦女无数的沈明哲抑不住为这枝生着尖刺的红玫瑰所引,为这雪颈抻扬自矜傲骨又不吝袒以绕指之柔面对他的女子所引。
在苏蔓玫岁至及笄的那一年,沈明哲送了她第一束红玫瑰。
娇艳灼人的红玫瑰,柔嫩如少女肌肤似的瓣萼还挂悬着几颗清透鲜亮的水珠儿,恰是一个堪堪自水中.出浴的少女,累带空气也湿泛着朦胧而缠绵的潮意。
十五岁的苏蔓玫将那束捧在怀中,溢了满目的爱与温柔,雪容犹露稚色,人面与花交相辉映,各自旖旎,恰如西洋油画中那曼立垂颈的少女,纵然是彼时已是沪上知名的青年才俊的沈明哲,也于无所遁形之中被她的艳美杀的怦然。
危险如她,竟从不曾让那分让他怀念终生的年少心动得以幸免。
于是苏蔓玫为自己改了个字,为遵孝道,拳且承了那将她弃置荒野的父亲的名姓,丢了那个懦弱又卑怯的“怜”字,改唤蔓玫。夭夭枝蔓,瑰丽如厮。
沈明哲说她起的好,于是牵出一个和暖如春阳的笑容,温柔地垂下头,抬起大手抚弄着她柔顺的发顶,轻轻唤了她一声:“小玫。”
一霎时仿佛眼前有春光荡澹,锦霞飞迸,苏蔓玫旋即便彻底溺死在了沈明哲那双润朗如失华明月的眼睛里。几乎是同时而兴,苏蔓玫花苞一样玲珑的心中恣蔓而生了一个念头,圈地成悍地如金的囚笼将她这只玫瑰花妖困镇其中。只是她始料未及的是,来日里那念头又将会化作一把横比于胸前的断玉之薄刃,稍不经意便会果决而利落地刺穿她最后的生机与念想。
那念头是:此后天上地下,任这世间万千好儿郎,她只嫁这眼前人。 3/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