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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有时他们也闹腾，时好时坏，争吵不断。我想，这是因为住得太近、日子太穷的缘故，要是住得远点，或者大妈改嫁，彼此清静些。后来我懂点事，问大妈为何不改嫁，她总是摇摇头，不愿多说。有一次，我问大妈，我和我爹谁长得帅气。大妈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你爹，你爹是富贵相！你们弟兄个个长得尖嘴猴腮，一点儿福相都没有，不知道哪天饿死！”
我哥完小毕业回乡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虽然近视、体弱，但勇挑重担，自立门户，逐渐成为一家之主。他经常作为民工，被派往建设工地劳动，干超出自己体力的重活，辛苦孤独，也让大妈牵肠挂肚。七十年代末，在经历了无数次求婚挫折后，大妈狠下决心，给我哥花钱从镇巴县深山买了个媳妇，隔年生了个女儿。干部来家反复动员做计划，哥哥不在家，大妈被逼无奈，嫂子上了环后，流血不止，时多时少，没过多久死了。大妈感到，自己不该同意给嫂子上环，对不起我哥我嫂，也使自家香火难续，陷入深深自责不能自拔，悲痛忧愤成疾，竟不治身亡。
和六十岁大妈睡觉 我和六十岁大妈做情人
一九八一年三月，我师范临近毕业，突然获悉，大妈病重！我赶紧请假回家，看到大妈躺在堂屋，脑子很清醒，看不到将要过世的征兆。我大哭，担心大妈在我毕业挣钱前撒手人寰。反倒是大妈安慰我，让我放心，好好读书。我用勺子喂大妈吃梨罐头，说，我快毕业了，就要挣钱了，可以给你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你等着，一定要等着我。大妈流着泪说，我已经尝到你的孝心了，我等着……
我在难过中回到学校，热切盼望快点毕业挣钱，一面祈祷大妈痊愈。我想，好人好报，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日子快要来了，大妈不会走得这么匆忙。等我毕业了，我将用头月工资给大妈买点吃的，再买件衣服。大妈永远是黑帕子裹着头，斜门襟长衣服裹身，是她织的布，衣服缝缝补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该买件新衣服换换……
下月，我回家探望她老人家，大妈已经变成房后山坡上的一抷黄土！我跪在坟前，心如刀绞，眼前一片漆黑，朦胧中想起大妈的最后一面。那天，大妈气很弱，声音很小，我想凑近听清楚些。大妈连忙摇手，示意我不要太近，很费力地对我说：“传染病，不要传染给你。”
大妈的坟墓周围是青青的竹林，茂密而茁壮。“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有这么美丽的竹子陪伴，我想大妈应该不寂寞。坟后几米处，是父亲和母亲选的预做的墓穴，离大妈坟墓这么近，相互陪伴，挺好。
大妈娘家本公社三合大队刘家街生产队，距我村两里远，小时候大妈经常带我哥和我去玩，也叫外公、舅舅，还有几个堂舅，家族很强势。我不清楚，当年父亲带回我妈，大妈娘家作何反应。但有一个人，记忆深刻，一位与大妈年龄相仿的姑姑，我们叫“姑婆”，抽旱烟袋，很凶，嫁给邻村。仗着长辈身份，经常到大妈家，替大妈出气，教训我爹。姑婆有一儿，我们叫表叔，驾船的把式，驾驶二三十米长的大船在汉江黄金峡一带搞水运。大年三十，大队派我们生产队拉两船石头，修建抽水机站。雪落汉江，寒风凛冽，我替父亲出工。中午在船上吃饭，雪花就白饭，没有菜，三位船把式有萝卜煮白菜下饭。表叔见到我，把自己碗里的菜匀出来给我。队长见我有菜下饭，不由分说，就是一耳光，接着是臭骂。表叔赶紧过来阻止，我眼泪夺眶而出，流进了碗里，流进了菜里，我和着眼泪就着雪花吃完了那顿难忘的午饭。那是一九七八年春节，我十七岁。
我哥生于乱世，在无数次正治运动的洗礼中成长壮大，阶级斗争、路线斗争、文化革.命教会了他洞悉人间是非善恶，批郤导窾，化解纠纷，游刃于错综复杂的矛盾中以自存自适，人称诸葛亮。我的宅基地与哥的新房相邻，几年前我建房时与人激烈争执，在双方操起铁锹铁镐大打出手的一瞬间，我哥挺身而出，以他孱弱的身躯遮挡住我，奋力架开双方。吵骂中，我哥对我大喊道：“你是块宝玉，不能叫顽石碰碎了！”我猛然醒悟！房子没建成，到现在还是半拉子工程，我妈只好住小房子，冬天在刺骨的寒风中挣扎，夏天在酷暑中煎熬。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