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你说谁神经?你给我说清楚。
季刚鸣从床上爬起来,说,亏你还是老师,还教英语。成天想着这点事,丢不丢人!
两口子过夫妻生活怎么就丢人了?!叶秋筠涨红脸。
季刚鸣抱起被子往外走,走到房门口,说,男人以事业为重。不像女人紧盯点眼前的事。季刚鸣回头时眼神里的一瞥轻蔑刺进叶秋筠的双眼。总有一天你会难堪的。叶秋筠歪坐在床边,盯着地板上季刚鸣脱下的衣服发誓。
叶秋筠就在这个时期学会抽烟。结婚后的前半年,夫妻之事季刚鸣表现得虽然不尽如意,叶秋筠倒也没怨言。叶秋筠理解季刚鸣的压力。叶秋筠鼓动父亲出面帮季刚鸣贷款盘下一间门面,开了家手机专卖店。男人的情绪大抵与经济来源多少有关联,叶秋筠相信这一点。
手机店的生意不错,季刚鸣更忙。下了班还要去店里照看。
半年后,叶秋筠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那张床,像一个坐冷板凳的替补队员,不知道有几次机会可以上场。
叶秋筠说,你能不能偶尔早点回家?
季刚鸣说,我忙。
叶秋筠说,别人也开店做生意,生完一胎生二胎,别人也忙。
季刚鸣说,别来烦我,我不想吵架。
两个人,一个屋檐下,一个卫生间洗澡,一张床上睡觉,还有什么比这更近的距离呢?可是,为什么这么遥远?
有次,叶秋筠在QQ上和人聊天,聊来聊去有个把星期,对方邀请叶秋筠去省城玩。叶秋筠明白对方说请她玩的含义。去见见,聊得还算合拍。叶秋筠开车奔省城去。下高速后她没有直接去约定的地点古琴台。叶秋筠把车停在长江大桥底下,坐在江边想到底要不要去见这个男人。
江风吹得人冷。一股自怜的悲伤漫入身体里的每根血管。叶秋筠趴在方向盘上哭起来。她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沦落到需要找人来慰藉。这让她倍感羞耻。
叶秋筠不知道别的结了婚的女人,是不是也有像她这样,丈夫碰也不愿意碰自己一下。
结婚前,季刚鸣不是这样的。
叶秋筠是经人介绍认识季刚鸣的。在桃城唯一一间咖啡馆,叶秋筠第一次见到季刚鸣,正值春暮夏初。出门前,叶秋筠特意穿件葱绿色半袖连衣裙,衬得皮肤白净柔和。季刚鸣理着个小圆头,戴副黑框眼镜,身上那件细格子衬衣领口的扣子紧紧地箍住脖子,两只手不知道改怎么放,局促地在膝盖上滑来滑去。
介绍人说,小季是个老实人,上面两个姐姐已经成家,除了家在农村这点,没什么毛病可挑。叶秋筠想现在哪有这么本分老实的男人?
在季刚鸣之前,叶秋筠谈过一个男朋友。前男友说男人的前途和钱途一样重要,前男友去了北京,没多久和一个很有实力的女人同居。这事叶秋筠用两句话象征性跟季刚鸣点了下,言外之意,她谈过男朋友,不想深说。
结婚前,叶秋筠和季刚鸣开过几次房间。拿结婚证那天,叶秋筠说,我们能走在一起,还真得感谢下小龙虾呢。季刚鸣,笑,不搭话。隔壁市的小龙虾,叶秋筠并不爱吃。两人商量约会地点的时候,有几次,叶秋筠提出去隔壁市吃小龙虾。
季刚鸣身体瘦小,力气却不小。叶秋筠喜欢他在床上的虎虎有力的劲头。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来。叶秋筠看一眼,没接。
方家琴真把自己当闺蜜,以为什么事都能插一手。叶秋筠自打和老袁结婚后,有意疏远和方家琴的往来。方家琴每次喊叶秋筠出去逛街或打麻将,叶秋筠推说要备课。
哟,看不出你还能当“模范后妈。”方家琴说,“谁的婚姻不是搭伙过日子,你还真较真当‘贤妻良母’?”
老袁不怎么喜欢叶秋筠和方家琴往来太勤。叶秋筠一早察觉到,不声不响地和方家琴保持距离。
手机来电铃声再次地响起。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明天就要送了,你到底去不去?方家琴问。
你们去你们的,我自己心里有数。叶秋筠说。
方家琴说,有鬼的数?大大方方地去送一程,能要你的命?
我现在不方便,回头再说吧。叶秋筠说完挂掉电话,关机。
他死了。叶秋筠没有流一滴眼泪。是心硬还是心冷?好像都不是。心,会疼痛,像在钢钉密集的尖尖上滚过的颤栗的疼。叶秋筠体验过一次,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父亲去世的时候,叶秋筠意识到心没有疼痛,她试图让记忆中的颤栗回到身体里,哪怕只有两秒。可是,没有,她的心不肯听她的。季刚鸣死了。心仿佛散开了一下,像皮筋突然断开,厚厚的一把头发散开来。 3/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