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孩提隧道里,许多我的欢颜和你的愉悦都定格成画。你家那院子,何以能承载你我摇曳多姿的青春气场呢!哪些年的少不更事,哪些年的贪玩成性,现在想起着实令人无限神往。
冬日里的鸡毛毽子,上下翻飞如蝶舞翩翩,我俩气喘吁吁,相视吟笑;秋夏的一只沙包,你我手脚并忙,不到掌灯时分,誓不罢休的淘气呦;我颤着小腿走上东西横跨街心的两条并排水管,你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幸好我没掉下那几十米。看我安然无恙,你也开始了我的冒险,我的心头突突鹿撞,扯起嗓门让你赶快停下……
端阳节的那个夜晚,我俩头抵在煤油灯下,拙着手缝制香包,没香草就胡乱地塞充杂草叶,昏沉中和衣睡去,天麻亮又起个大早,去包谷地里轻沾晨露。我俩把发梢刷在包谷叶的露水珠上,希望羊角辫能一天之内疯长尺许,就这么傻傻的盼到天黑,发梢仍毫厘未长!
你家大婆慈眉善目,无论你回家再晚也舍不得指责你这宝贝小女半句。每到端阳或中秋,在我约你去校的那个午后,大婆总把甜醅和白面花卷,强塞我手里非要我吃下,或是几只苹果几颗大枣塞我兜里,我就这么分享着大婆给你的独宠,感知着她与人为善的厚朴至重。
你常笑着嗔怨母亲,母亲也笑着回敬你,每当你们母慈女爱时,我的心会隐隐泛痛的想起母亲,我总会一笑抹去,快乐着你的快乐,幸福着你的幸福,我把大婆从此藏在心底,连同她至爱至亲的小小女孩。
七月是暑假的天空,瓦蓝澄明的一如纹风不动的湖面,我们的嬉闹也在流金岁月中走向温婉雅静,青春不羁的气息终于安放在角落。
我到县城上学你也去了外地求学,每次露过油煎洋芋锅摊,我就想到你,因为你对洋芋情有独尊哦。那天我买一铝饭盒油煎洋芋包好,把它捎给去你校办事的熟人,你来信说那盒洋芋在你的宿舍乐的开了花,原来你说你的舍友一个个全都是洋芋派!
终于你师范要毕业了,要我去你的学校看看,一小时多的火车铿锵着来到渭南站,车未停稳我就看见站台上迎着晚风的你,我俩相聚在火车站说说笑笑,忘了离开。
你给我的礼物,是五颜六色有着精美图案的笔记本,扉页上你留给我的题词是:闻鸡晨起舞,借荧夜读书。
夕阳留下我们俏丽的合影,顶着星光听着草丛里的蝉鸣,我们寻找闪闪发亮的荧火虫。那一晚,我们的歌声响彻寂静的夜空,那一年,我们告别了儿时年少。
记得那年夏天你我走在街头,有邻家的几位叔伯取笑咱俩:
“嗬,这么漂亮的一对黄花闺女,一个卖上八千都少呢!”
一片喝采声中,羞的你我面若桃花赶紧逃离,是的,那时人人都说我俩是街上最娇美的花朵,我俩却从没这样的意识。贫穷年代,似乎只给我们留下了无法夺去的青春貌美,物质的困乏让我们从未有过丝毫的自信,我们对美与丑的概念,实在模糊的形同虚无。
记得一场大雪过后,你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要我和你同回老家,一辆飞鸽牌的破旧自行车,辗压着厚厚的积雪,我俩互载载着吱悠悠回家。
我搭你一程,你捎我一段,六十里山路你我从大清早六点直走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到你家的大院。
原来是大爷已逝,你却强自镇定没告知我回家的理由,我替你痛又伤悲!到家你才在那个小厨房,抱住我号淘大恸:“我没爸爸了!我从今成了没爸的孩子!”
你抱着我的肩头疯狂哭喊,我在一旁陪你落泪神伤,我想以后就让我这个没娘的女孩多陪你这个没父的女孩吧!从小我已习惯了没娘的日子,成年的你初失慈父,那种伤痛没人比我更能懂你,我期望你能走出失却慈父的阴影。
往后的日子我俩到了谈婚论嫁的花季,书信仍是两人吐露心迹的工具,你在字里行间说着自己的情感小故事,我也把自己的喜乐分享与你。我俩遇到了婚恋期的磕磕绊绊,在彼此的鼓励中一路行走。
几十年遥无音讯的小闺蜜,几日前忽然来了电话,我在电话的的这头,默默落下泪。
还是她的声音,乍听陌生,瞬间就回到了从前!我的挚友哦,我亲亲的小闺蜜!
三十多年后,你在电话的那头细言慢语,我在这头心波荡漾。
我曾自嘲已是中年之身,再也不会稚气未退的落泪伤怀。可是今天,听着你唤我的乳名,我这不争气的泪水,早已溃不成军一泻而下。 4/6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