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还想问,“那我看着也是五十多?”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是李姐,跟女人关系不错。“呦,老马,今儿个怎么啦?我瞅你呀,二十!”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比,逗的小王哈哈大笑。老马怏怏地打了个马哈,走了。
这一端,气氛却没有那么欢乐。
女人早上连地也没拖,脸都不洗。想到老马莫名其妙地频繁照镜儿,晚上迟迟不睡,早上又一路哼着小曲儿出去。心里有些打鼓,坐卧不安,就突地生出一个念头。
她要知道老马现在在干啥!一个电话打过去,老马没接。女人心里的鼓敲得更紧,又接连地打,四个、五个,老马都没接。
女人心里的鼓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电话给李姐打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寒暄,女人换了哭腔,“李姐,我觉得我家老马不对头。”李姐天生对这些事神经敏感,心里“啊”的一声,想起今天老马在车间的话,“那我看着也是五十多?”心里唾了一口,“呸,老驴,那你觉着你看着该是多少。”嘴上却说,“怎么就不对头了?”女人于是把种种怀疑说了,李姐心里便确定是自己所想,而这捕风捉影的事呢,一时又想不出个办法,耳朵里听着女人哭诉,想起早上刚进车间的时候,看见老马在帮小刘抬材料!若说刚才觉得是捕风捉影,那现在不就是有把柄了?李姐心里涌上一股鄙夷,献什么殷勤!也不看看小刘啥岁数你啥岁数!
但毕竟没什么具体凭据,于是只答应下来替女人多多留意。李姐心里老害怕老板每天早上乌云一样地转圈圈的视察,安慰了女人几嘴,也就匆匆挂了电话。
往里走时,正看见老马从厕所出来,于是为了某种义气一样的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屑地走了。
老马看见这一眼,甚是不解,但更多的是郁闷。早上张狂地帮小刘抬材料,猛一使劲,把腰闪了一下,生生地疼。跑到厕所来看,才发现女人一气打了四五个电话,不知道是干啥呢又害怕是出了啥事,往回打又不接,到底是出了啥事呢还是置气了呢?但想着应该不会有啥事,心里又害怕老板来转,于是就先没管,慌里慌张往外走,刚看见李姐,想让她试着给女人打打,就吃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剜,心里一下烦透了,这一天都咋了嘛!鬼使神差地往脚边的空罐上一踢,空罐倒了,却不是空罐,幽幽地流出来一滩红漆,老马正想破口大骂:“谁把没用完的漆撇到这儿!”一抬头,看见老板阴翳的眼睛,老马正想张口解释,老板一脸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地一样摆摆手,“先到你位置上去,去去去。”
我多大了你多大!三十几岁个屁娃我要是结婚早些都能生出来个你!低胖低胖地跟个土豆一样一天把自己当了啥了!但是,当然,老马不敢往出说,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怕是又要扣钱了。这土豆天天在人头上挑毛病,咋能又叫他看见了!又想起女人的电话,烦是烦,但仍害怕是出了什么事,硬着脸去找李姐,“人家早上给我打了四五个电话,我没接上,回过去又不接,我怕是有啥事,你试着给打一下。”
李姐又是鄙夷的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了,再是有啥事现在早死了!”说话咋这么难听!老马正想怼她,看见老板又转过来,李姐也看见了,没好气地急声说,“好着呢好着呢,刚还给我打电话了。快去快去。”
老板也看见了,铁定要扣钱了。
这一天事咋就这么多!
这边儿女人的上午也不好过。
挂了电话自己难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后悔起来,也没什么实事就怀疑他,还把电话给李姐打过去,是不是有点太神经质了,现在咋变成这样子了,于是又开始回想起当年的时光:当年自己是多么多么有热情地去跳舞,而旁人不过是糊口饭吃;自己当年是多么多么地不以坚持基本功为苦,旁人总是抱怨连连。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二三十年,回起头来怎么就这么短,不知道咋样一下就站到了五十多岁上。那些跳舞的日子,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中午老马不回来,女人一个人胡乱地对付着吃了一点早上的剩菜。
洗了碗坐在沙发上,女人突地涌上一个念头,她要去照镜子,照能看见全身的镜子!那时候整天在一面墙大的镜子跟前跳来跳去,看自己看得都不爱看了,现在不知道有多久都没再好好看过自己了,就门口那个烂小红镜能看见个啥!
澡堂里头有镜子。不知道几百年前开业的时候送的,镜头儿上印着红字,堂堂地镇坐在大厅里。去澡堂照! 2/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