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该恨之入骨的男子,也是她无可自控深爱的男子,而往后,他会是她脑海里空自描画的男子。
言少洺将车飙到极速,载她往码头去:“机场车站江哥都能轻易查到,只有水路有可能逃掉。”他见她沉默,略显担心:“微辰想哭就哭呀,别这么镇定。你若后悔,我二话不说便把车倒回去,一切当没发生。”
她海藻般的长发靠在玻璃上,双眼里倒映着漆黑夜海,咬着牙痛苦地低吼:“快走!我是太累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她离开寒江卧室后,他睁开双眼,幽幽地笑着摸出手机:“不需带太多人,往码头方向就成。”
挂下电话他蹙眉站在窗边,不知何时外面下起大雪,夜色中,岷山渐渐被染白。
时光再次切回到当下,寒江将她的手搁进自己温热的掌心,一声不吭地强迫她握紧枪身,将枪口对准他额头:“二选一,我一枪崩了少洺,或者你直接崩了我。你不是该恨我吗?”
再没有比那刻更可怕的沉默,她缄默着专注地凝视他,像是雪地上所有的人,事物都统统消失干净,只余下他一个人直直地站在自己眼前。
对他微笑了一秒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将枪对准了自己胸口,慌乱中沈寒江困兽般冲上去夺,一声清脆的巨响,走火的子弹飞速穿过他的小腿。
寒江咬牙没出声,猛然跌在雪地上。
她牙齿打着寒战,眼泪断了线似的滴在他身后。他腾出一只手喘着气喊道:“走吧……你不是正好一直想走吗,我现在小腿伤了,这正是你不能错过的好时机……”
她的手挣扎着触到他的脸才发现他额头已蓄满细密的汗珠,她喃喃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将泪如雨下的脸埋在他胸口:“我不走,不走了。”
“滚啊!”
他吃力地仰头嘶吼,望了她一眼便知,她想要留下照顾自己,便果断地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冷冷地命令言少洺:“带她走。”
她却坚决地一把扯住寒江袖口,令他甩也甩不开,无奈中,寒江一横心用尽全身力气踢开了她。
眼睁睁看着她被言少洺扶着,不断地奋力回头,仿佛是维持着孩子般的倔强,抿嘴期待奇迹的降临。
那是寒江见过的,她最最悲伤绝望的神色了吧。
她瘦弱的背影跌跌撞撞地变小,最终化成无边无际白雪世界里一个小黑点,而他绝望地平躺在雪上,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疼,只觉得全世界都空洞洞的。
养腿伤期间,沈寒江僵直地躺在床上,不放过监听器留下的她的一丝一毫声音。
她全然不知,其实监听器芯片就在那只星星公仔里,她那晚孤单矛盾的呢喃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我不知你是何时闯进我心里的,让我从此城池难守,节节败退,或许是那次深秋舞会,又或许更早吧。
我忘不了被你从后面抱住那一刻的感触,我告诫自己,即使那一刻真的很美好,但我也不可以留恋,更不可以成瘾。
你就是那样,极度温暖又极度冰冷,真的如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我曾天真地想过,若能让寒江你深爱我一场,我会用我有的任何东西来交换,包括我的尊严。可惜我不知疲倦地交付了所有,你却依旧对我忽近忽远。再也没有比今夜更绝望的夜晚,绝对没有……”
他愣愣听完,便觉万籁俱寂中,自己心里的血液瞬间分崩离析,而后他深邃的瞳孔倏忽滚落出一颗冰冷坚硬的液体。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流泪。
没能解释清楚的事情,都再也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留给彼此去好好解释。
他是广阔寒江,而她只是一颗微茫星辰。再明亮璀璨,也是昨夜的光景了。 6/6 首页 上一页 4 5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