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制作已有好多年落寞了,今时的铜壶制作也不再是一枝独秀。现代人,不过是兴点时髦,带点怀旧色彩念想而已,偶尔用着铜壶器点染那渐去的记忆底色,和点缀现代的生活。
每一把铜壶都是世间独一无二。手工铜壶的每个部位,都是心血的注入,因此手工铜器艺人,对经过他们手的铜器,是有感情的。他们一把把铜壶转让了出去,有如篆刻家雕琢出一方印章后转让出去的“嫁女”心情,有如娘家人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后嫁出去的心情。
在寂寞中,在一锤一锤的“叮叮当当”声中,许多像老张伯一样的匠人,慢慢打磨着物件,一步一步实现着自己朴素的愿望。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铜件的成器是他们最大的满足。一件件自己“养大”的铜壶,都是他们凝聚心血的女儿。
壶者,福也。嫁女是一种情感的阵痛,但仍衷心祝福女儿到婆家后能长长久久幸福,如能记得父母的养育之恩,记挂住父母那是最幸福的事。
老张伯这样的老铜匠艺人,还能打造多少把铜壶呢?每一把的交付都是“嫁人”的心情,女人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走出家门去寻找她应有的人生更意义。铜器打造越来越少,“女儿”不多,“夫婿”应多珍重。
老张伯说,一生就留几件给儿孙们吧;你们喜好珍视,我也把最好的壶给你们。
我接过老张伯递给我铜壶,认真聆听他教我如何保养铜壶。我对老张伯说:“放心,这个是我的‘福气’(壶器),惜福(惜壶),把它当成传家宝,哈哈。”“哈哈哈”老陈伯也大笑起来。
喝茶的朋友和老张伯的老伴好奇我们这么高兴。我举起铜壶说:“老张伯,今个嫁我一个女儿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朋友说:“刚刚拍了几个壶发朋友圈,有几个询价的了。老张伯……”转出去的铜壶体现了匠人的价值,也割舍去匠人的心头肉。铜壶不多,不多矣。
老张伯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来,起炉“铜壶”煮三江……
壶中日月长,壶里有春秋。
我记得儿时有那么一个小子,吸溜着鼻涕,跑得飞快,在身后留下一串晶莹的丝线,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奔跑,跑过每家每户,等跑到村头,他身后便有一群狗跟着跑,龇牙咧嘴,听闻他被咬了好几口,听老人们说的。我疑心这是谣言,我多希望这是谣言,我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总之他从村头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再也没有回来了。
他回家了,回到八百里大熊山去了,又是老人们说的,我希望是真的,因为回家确实是件好事。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家,只是他的家和我不太相同。
他是个野孩子,村里少了野孩子,确实平静了许多,村里人也变得安静了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但都闭口不谈,我知道大人们在担心野孩子,和我一样。
野孩子第一次来到我们村里时,引发了不大不小的恐慌,不少人都扬言看到了“山鬼”,骨瘦如柴,披头散发,描述得绘声绘色。山鬼之说在妇人们口头上发酵,然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应验,看到山鬼的人越来越多,事情愈演愈烈,最后书脊不得不搞了一个巡逻队,三更半夜,几个大汉在村子里瞎转悠。
村北大土坡下住着张大妈和她五岁大的女儿,有一天女儿出去后,久久不回,天色渐渐黑了,张大妈心里着急,找遍了全村都没能找着宝贝女儿,心里发慌,书脊突然呀了一声:“莫不是被山鬼捉去了……”自知失言,急忙闭嘴,可回头一看,张大妈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下可还了得?村里面只要胆子稍大点的,都抄家伙找山鬼去了,我父亲和我哥也去了,母亲把我关在卧室,寸步不离,我才知道出大事了,山鬼不仅真的存在,还抓小孩,我躲在被窝里,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火把,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呼喊声,大骂声时时响起,像在演一出奇幻大戏,我迷迷糊糊的在母亲身旁睡去,凌晨时分,忽然被窗外一阵大过一阵的欢呼声吵醒了:
“抓到山鬼了,抓到山鬼了,快去水库看山鬼。”
有声音问道:“张家孩子咋样了?”
“嗨,不好说,怕是被害了,现在还没醒呢。”
我和这个张家孩子是幼稚园的同学,我觉得我应该去瞧瞧,我便跟着人群一齐往水库去了,我终于见着了那个让我一宿没睡安稳的山鬼了。山鬼竟然和我一般高矮,如果他是山鬼,那也应该是山鬼中的小孩子,不过他嘴边又长着杂乱的胡子,大人的特征。山鬼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3/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