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云姐是个怎样的人呢?我不太了解,太多囤积在大脑中的事情也让我无暇思索更多,就像一具躯壳没了灵魂,我逼着自己不去回忆,也不去想以后,越是不敢去想有些东西就越想趁着缝隙悄然漫入,如同江水决堤,我终于崩溃。
泪水在眼眶汹涌而出,喉咙由于呜咽也变得沙哑,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天对于病人总不是个好时候,我捂着脸颊,滚烫的泪水顺着掌心滑下。
回忆最残忍的是它总爱将那些美好片段分毫不差的重新放映,然后告诉你,再也回不去了,爱情如同一场赌注,押上所有,然后满盘皆输。
我不甘心。
云姐坐在我身边,见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帮我捋顺了前额的乱发,“都会好起来的”,她说,似乎知晓一切一般,不知为何,在她身上总能找到一些类似母亲一般的存在,也许是在这样的时候她的存在也给了我一些安慰吧。
“给自己一点时间,都会过去的。”她将窗帘拉开,屋子里开阔了一些,“能哭出来,就要相信会好起来。”她朝我伸出一只手臂,宽松的袖口撸起来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我也很多次的想过自我了断。”她凝视着手腕愈合的伤口,目光停留的片刻里似乎像是想起了往事,接着抬起头朝我粲然一笑,“现在想想都是不值一提的。”
在很多次的夜里醒来,我听见她哭泣的声音,我想每个在这世上努力活下去的人都怀揣着沉重,但总有一些东西在支撑着不去放弃。
那天,云姐给我说起了她的女儿,照片上是个可爱的孩子,蘸着泥巴的脸蛋对着镜头咧嘴笑着,宽阔的海,碧蓝的天,有这样可爱的女儿一定会是个美好的家庭吧。
她说女儿会常来看她,冬天时候,会穿上自己亲手织好的毛衣,一天的大多时候她都安静地坐在床边专注地重复手中唯一的工作,一旦心里有了一个希望,便会让人不知疲惫。
她口中的女儿叫妮妮,“她很黏我,不喜欢她爸”,说的时候她用手抚摸着照片,满是爱抚地看着,“她很怕他,胆子小,从小就这样,他爸喝酒了她就一个人躲起来,躲到桌子底下还有衣柜里也能躲,她和我说,她很想我。”
“你怎么不回去?”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我知道。
她没再继续说话。
我也没再继续问。
那天的后来都很安静,两个各自怀揣心事的人各自沉默。
我想这些事情如她所说,都会过去。
5
不知道是第几个清晨,那天醒的格外早,就像是被一束光牵引着从梦里睁开眼,忘了是否曾在梦境,醒来的一瞬甚至有些虚幻,睡与醒之间毫无过度,只是睁开双眼。
那天精神好了很多,我习惯了这样平静的无人打扰的生活,尽管那些记忆中的事情总会在某个无法预料的瞬间从内心迸发,蔓延全身,让我置身黑暗,如同身患哮喘的病患在窒息中挣扎。不甘心的感觉在内心中滋长,伴着仇恨,我知道对于他已经没有任何重修于好的希望,只是仇恨以及不甘,恨他曾带给我希望又狠心抛弃,恨他说过的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誓言。
多年以后,我知道伤害这种东西永远是自己带给自己的,越在意越伤害,誓言也只有在水旜口的瞬间代表真心甚至从来都只是听的人当了真。
窗外的天还是深蓝,室内昏暗,像是蛙鸣在忽高忽低地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模模糊糊的景物被雾气包裹着很不清晰,忽然地一个小孩从雾气中窜了出来,淘气地蹦蹦跳跳,那张面孔让我无比亲切,如同看见了儿时的自己,说来奇怪,那天早上的雾气浓重,可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脑海。
仿佛就是在那一天,我决定了,把这个生命带到人间。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存活的希望,我决定努力活下去。
我们都是靠着一个希望,努力存活。
手腕的伤几个月后痊愈,褪去纱布留下丑陋的疤痕,总有些触目惊心,离开医院几个月后我离开了那座城市,在一座小城找了一份工作,所有的不习惯都会被生活逼迫着慢慢习惯与适应,忙碌是个再好不过的词,重复的工作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哪怕只是暂时。
我在期盼着一个生命的降临。
那一天会如期而至,然而我又开始害怕。
我明白自己的自私。也开始厌恶自己。
一个能带给我希望的生命,一直以来我仅仅把他当作存活的希望的生命,我又能真的带给他什么,又能怎样去让他快乐地活着? 2/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