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世时候我也常帮着他在店里打杂,记着一些熟面孔,记得和你常来的有个小伙子。”
我朝他面露尴尬地一笑他便了然。
“一年多前检查出胰腺癌晚期,父亲总惦记着店里,不是过度操劳也不会这么快离世,后来我就辞去工作专心经营面馆了。”他在炉火前低头搓着掌心,回忆起过去大多遗憾。
云姐给我的地址写下的地方在我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得见,一间老旧的杂货铺。
一位妇人坐在门前的竹椅上磕着瓜子,猫儿窝在脚边眯着眼。
“那家店铺一直都在那里吗?”我问起面馆的老板。
他朝我目光停留的地方看过去,
“原先是可不是。”
“听说是是一对夫妻,还有个女儿,是吗?”
“那是几年以前的事了,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一对夫妻还有个几岁的女儿,那个女人听说是产后抑郁,自杀几次都被救回来,我也见过几次,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精神很不好,甚至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还听人说有虐待孩子的倾向……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口中传出来的,不知道真假,那家人挺怪的,虽说是对街,也见不着几面,好多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后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你听说他们去哪了吗?”我紧接着问起,像是拉住了缠绕心里很久的谜团的一端。
“后来啊,”老板搓了搓掌心欲言又止,“这事说起来就不太好了,几年前那户人家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男人和那个小女儿都没幸免于难,那个女人也没了踪迹,还有人说起火的那一晚看见了那女人回来,说是她放的火……这事啊,都说不清。”
8
那天从面馆出来,看着对面冷清的店面不禁打了个寒战,白色猫咪朝我抬眼喵呜了一声,像是能看透人心。
机缘巧合。
有些事情说不清,冥冥之中像有一股力量,串联起一系列的事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女人的面庞。
她总是面无表情地专注手中的针线活,时常也会对着女儿的照片发着呆,她对我说话时候总是声音温和着,面容和善,我视她如同姐姐一般在我最无助时候给了我一点安慰,她与我说“一切总会过去”时候,我想她也一定曾经经历,那些伤疤总会被岁月抚平。
挽起袖口那些扎眼的伤痕再次浮现脑海,留下的伤痕要多久才能痊愈?
所见所闻也许都不是事情的真相,越接近真相的地方往往越不愿被人察觉,我们所知晓的,不都是别人想让知晓的吗?
我记起在很多个夜晚那个女人啜泣的声音,呜咽着,悲痛着,煎熬着……
两年前的冬天我接到陌生的号码,那或许是最接近她内心的一次,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断续着传来哭泣的声音,我手足无措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说我有抑郁症,为什么是我呢,我已经很努力在活着了……”我不知道那天的她为什么会选择和我说这样一段话,后来我知道压抑太久的人会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没有偏见,甚至不需要任何建议,能够安静倾听已经足够。
那个号码几天以后再次拨出已是空号。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联系。
两年之后我再次去了那家医院,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那个女人早在两年前就自杀了。”
了解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力所能及的是理解,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于我而言,也该告一段落,留在记忆只去尊重便好。
那天晚上,清冷的街头,仍旧是孤独一人。
七零八落的酒瓶散落在街角。
无法继续,那就选择重新开始。
9
行人奔走在车站的广场,大小包的行李,被冷气凝固住的面容,来来往往,你不知道今日与你擦肩的人也许生命到达的地方只剩明日,谈笑着的年轻人在预谋着死亡,这世上的人都在忙碌着生死,多少人生活所迫着活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
我加快步伐穿越人群,厚实的围巾遮挡着面容,如同落荒而逃的小丑,终于在月台的石柱后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沉重的气息,像是经历了大逃难后的劫后余生,疲惫万分,内心里仿佛有一道建筑许久的围墙瞬间崩塌,我终于无力支撑。 4/6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