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宋灵希没能来接成纪长恨,蒋东林从她包里拿出手机,说了一声她在我这。躺在他怀里的女人,画着淡妆,明眸皓齿,眼睛紧闭,沉沉地睡着。在众人惊异和揶揄的目光下,他抱着昏过去的纪长恨慌张地奔上楼,私医来看过了,只说是思虑过多,又受风寒,躺两天,补充点营养就好。
蒋东林静静地靠在床边的藤椅,看着紫蓝色大床上熟睡的脸,带着少女稚嫩的肌肤,却飘着清凉透彻的气质。长恨迷迷糊糊,吐出的气带着室内的燥热,像嗫嚅着几个字,心里有个地方像被轻柔而用力地抓了一下。
“什么?”蒋东林看着她的唇瓣。
“江易川。”很轻很轻,蒋东林却听得清楚。
在巴黎下了飞机,司机把他们一路送达郊外。经过香榭丽舍大街,满街长长的枫树。江易川住的城市,这么美。她不敢痴心妄想,就想着来他存在的城市看看。
可是,这是哪里?
蒋东林一路不语,正襟危坐,在副驾驶,眉头紧蹙。
到了一座带花园的小楼。
“你先进去,屋里有佣人,我有事,下午回来。”轻飘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有那一刻,她留恋地看着蒋东林的背影,他看她时漫不经心却不小心泄露的光彩,她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蒋东林没有回来,连着两天。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法国女郎,操着大舌音的英语。
她模模糊糊记下地址,司机却轻车熟路地把她送到那座医院。
浓林密树,鲜花蓊郁,一路梧桐相送。
白色的楼房渐渐清晰,雪白得刺眼。
长恨疑惑着走进大开的铁栅门,上面斑驳,浸染铜花,跟梧桐一样古老的光色。
异国的夕阳染满半边天,像一幅绚烂而悠长的油画。花园似乎坐着一个人,高大厚实的背影,在初秋的季节穿着针织的毛衫,腿上盖着繁花铺尽的毛毯,双手平放在椅子两边。像融进画里面。听到脚步的声音,椅子转动,长恨发现那是一张轮椅。然后他回过头来。
长恨想起了那个梦。
外头是温柔而和煦的晨曦,下着初冬的小雪。推开玻璃门,迎面是一件灰白色的大大羽绒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白昼,慢慢朝她靠近。是的,她幻想过无数次,无数次,命运似乎要立马扼住她的咽喉。
“江易川。”她嘶哑出声音,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四周是静谧的黄昏,映着锦簇的花园。熟悉的脸交织着青春的肆意张扬,甜蜜美好,透过朦胧的眼终于一点一点重新组装。
轮椅上的男人怔怔地发出声,无意识地伸出双手,身体前倾,极力要靠近,几乎要坠落。
“你不要动,你不要动,我过去,让我过去。”
长恨怔怔地看着他,盖在毛毯下面的,是......
她蹲下身,与已然从记忆里的少年长成这般熟实的男人齐高。
“我来晚了,江易川。”江易川喜欢听她整个名字整个名字地喊他,她没有忘。
“对不起,是我的错。”长恨瞳孔绽放动人的光彩,只看着他,轻轻地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似繁花璀璨。
蒋东林在二楼的窗台,静静地看着她傻笑的容颜,如获至宝的眼泪,他看不见川子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幸福的。他早就知道。室内昏暗,是夕阳也照不到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江易川轻轻推开长恨,长恨不动。即使这么多年了,默契还在,她知道他的心思。
“江易川,你看,如果你推开我了,我是不会快乐的。”长恨板起脸。
“江易川,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长恨。”他迟疑地将右手抚上她海藻般的长发,他记得她以前是俏丽的短发,如今女孩已经长成她最美好的模样,他想象过,但她的容颜不变,还是纪长恨。可他变了,不是原来的少年,他变得暴戾,喜怒无常,不知所措。
“我们回不去了,长恨,这样的我,怎么给你快乐。”
他用了力,掰开她,长恨看清他的脸,沧桑的眼睑,下巴长出细细的胡碴,身上是消毒水和草药的味道,眼睛澄澈,眉峰深沉,她将他的话置若罔闻,“你真好看。”
江易川涩了眼,拥住她。但愿,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长恨回到郊外的小洋楼,取些衣物。半路,她看到一家泛着颓败光景的发廊,司机等了等她,她说要剪个头发。 4/9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