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其实爱上了一个人。但是她爱的人不被大家接受,她又不想失去这份爱,于是她只能离开。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父亲和你母亲本不相爱,你母亲的父母执意要他们在一起,这才有了你。只是你母亲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她既舍不得你,也不舍得她的爱情,她只能选择离开,但她确实一直很爱你。我于是知道了,我母亲爱上了一个外来者,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里。
宁老太又从盒子里掏出了一沓信件。我这才知道那是母亲写给我的。宁老太说,母亲每个月都会寄一封信,但村子偏僻,信差又总是玩忽职守,丢了很多份。剩余的信她并没有给我看,尽管她知道是写给我的。
我不给你看的原因是怕你受不住,甚至不理解你母亲,讨厌她。但现在我觉得该让你看看了。你愿意吗?
我拿着麦芽糖,看着宁老太手里的信。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想打开它们。宁老太,您还是留着吧。我想自己去找我的母亲。
宁老太很惊讶,你自己怎么去的了?还有……为什么不想看看?我以为你会想看看的。
既然我爱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爱我,那么为什么我还要看这些信呢?我应该直接去找她。
宁老太沉默了一阵。叹口气道,你真像你的母亲。她突然笑了,笑的很开怀,皱纹也施展开来,仿佛压力一扫而空。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当时做的不够多,那么现在我的弥补。你知道吗?她又笑着说。你母亲最爱吃麦芽糖了。
我很快乐,我母亲也爱吃麦芽糖,我和我母亲一样。我很快乐。
在我和宁老太走出店铺时,二舅和舅妈带着一群人围了上来。二舅先喊道:宁老太,你想对孩子做什么?还想让她学她那个不要脸的母亲吗?二舅妈接着说道:女娃,别听那个疯婆子的话,当初你母亲要走我们都拦着,就是这个疯婆子阻挠。众人一句接一句,开始对宁老太发动攻击。宁老太横眉倒竖,手持木棍吼道:一群鳖孙子,老娘先前如何,今天一样打你们这些孬家伙!说着挥舞起了木棍。众人慑于宁老太的疯里疯气,纷纷溃败逃窜。我和宁老太上了架马车,起驾。我要去找我母亲,因为我爱她,不论她是个什么样的母亲。
我脑中浮现那个画面:母亲摸着我的鬓发,耳朵,脸颊,又亲了亲她们。她面露着无奈、挣扎与迷惘。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选择。她身穿红缎旗袍,一种不被村里人理解的旗袍,怀揣着不被理解的想法,她只能离开。
别担心母亲。我怀里揣着一沓信件,和一根新的麦芽糖,准备前去找我娘。我咬着麦芽糖,很甜,有时没有那么甜,会以为是烤糊烤坏了,变得苦焦乏味。不过如果相信着,它总会是甜的。
我来了。
一文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床很大,很舒适,但很陌生。那种陌生味不仅来自这张大床,也来自这个房间,甚至来自她自己。我怎么会在这里?在一个陌生人的房间?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我还是我吗?这让她有点惶惑,对自己,也对这个房间。
客厅里传来的电脑游戏的声音,清脆而欢悦地响彻在陌生的房间上空,她没想到60多岁的朱先生竟然喜欢玩游戏!可一文坐了一天的车,筋疲力尽,只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个觉,然而换了一个环境,躺在陌生的朱先生的大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
“8月12日晚上10点,我躺在一张陌生人的大床上……”一文的头脑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在她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游戏声突然消失了,朱先生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她住的房间,也躺在了这张陌生的大床上。
一文激灵一下醒了,然而灯被关掉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该休息了”黑暗里,朱先生像是对一文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朱先生一躺在这张大床上,大床就不叫大床了,反而有些拥挤。一文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她与朱先生的距离拉大了一点。他们都沉默了,空气有点压抑。他睡着了吗,一文想,不说话,也听不见呼吸声,也许他真累了,睡着了。可过了一会,朱先生又说话了。
“你去过华山吗?”
“没有?”
“你不是华州人吗?怎么连华山都没去过?”
“太险了,怕!”
“胆这么小?哪有那么险,周末我带你去。”
“我有恐高症的。”
“真的?” 3/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