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是当地望族,家规很严。搬出祖屋后,家里每天考虑的都是吃饭问题,那些清规戒律倒像不存在一样,我爷爷也不讲究这些,但是家族来人就不同。
祖屋可大了,占地有20来亩,三进院落布局,中间为主厅,两边为横屋。那时靠宗族管理社会,主厅是议正厅,家族大小事宜在这里決断。横屋供家人饮食休闲住宿。没有族内长老同意,妇女是不能进主厅的。
山里有句老话叫媳妇熬成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有熬成婆时,妇女没有说话拳,平常进出也只能两边横门走,见到族中老大,必须立于一侧让长老先行。这次因为我爷爷摔伤,族里才派人过来议事。
我奶奶隐约听到他们在谈我二伯的事,好像说要请他回来什么的。
我奶奶还在纳闷,为什么要请他回来,他在南洋好好的。我二伯出门的时候跟我奶奶说,他去找我大伯。
我大伯也会做衣服,本来想家里这部衣车是要他接班的,后来有一阵下南洋热,就像我们现在挤深圳一样,我大伯跟着就出去了。兵荒马乱的,听说外面还有东洋鬼子,听说东洋鬼子杀人还不眨眼。搞得村里人心惶惶,特别家里有小孩出去的。
大伯出去后好些年没有音讯,家里正在着急,后来来信了,说他在南洋娶上心婆了。
路途实在是太远,一封信都要跑半年。我大伯在信里还跟我爷爷说,路途太远了,没回来拜谢祖宗,要我爷爷代办个仪式。
我奶奶长舒了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后来我大伯又有来信,说买了几部衣车,请了几个工人,办起了制衣厂。
我奶奶更是高兴,心里想,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我大伯娶上心婆后,我奶奶念菩萨念得更勤,闲下来就念。我爸问:“娘,你天天念菩萨,菩萨真能听到吗?”
我奶奶脸一下虔诚起来,非常认真的说:“当然听得到,观音菩萨飞天飞地,什么事她会不知道?”我爸半信半疑,有时跟着我奶奶去拜观音,便盯着菩萨看。菩萨真好看啊,穿着裙子,脚踩金莲,我爸心里想,这么好看的女生,真有那能耐吗?
想着儿子出息了,我二伯说去找他大哥,我奶奶也没放在心上,便准备了些干粮,按山里的规矩,蒸了几个鸡蛋,祈愿二伯出行顺利。
我奶奶还在想呢,再过些年,我家先生也可以像那些大老爷们一样,拿个大烟斗,穿个长大卦,在自己的田地里走啊走的。说不定能穿上他说的像鼻涕做的绸衣呢,想到鼻涕,奶奶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嘻的笑出声来。
我奶奶想,再过些年,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奶奶想想就开心,想想就得意,一想起高兴事,就会想到我姑婆那句歌谣:
“先日有钱坐高轿,今日冇钱赤脚行。先日有钱钱当纱,今日冇钱郑知差。”
我奶奶常跟我爸说,你姑姑真有能耐,出口就是歌,你要认真读书,要有书香世家的样。
这些天总在听爷爷在叹气,时不时的唉的一声,家里的气氛也变得沉闷起来,像被罩上了一个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我爷爷的压力更多的是来自家族。
富不过三代,我太爷爷家财万贯,可是我爷爷家,家规都不讲了。
我爷爷像很忌那位穿长大卦的,每次来都是点头哈腰。那位族里穿长大卦的也总是声音髙分贝。
太爷爷生三子抱一子,我曾爷爷是抱子。太爷爷家财万贯,就缺个功名。听说有一次参加鹿鸣宴,在宴会上排座席时安排坐到下厅,当时就觉得是平生最大耻辱,回来就把心思放在教育上。
请私熟,办学堂,迫他们考取功名。我们祖屋左侧,我四伯他们上的就是那间学堂。
众位看客可能并不知道什么叫鹿鸣宴,我先科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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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宴是为新科举子而设的宴会,有饯行、励志和礼遇贤才的意思。起于唐代,明清两代沿袭唐例,清代更为隆重。宴会由省里的最高长人巡抚主持,既宴请新科举人,也同时招待考人、各乡绅名士。
清朝要取得秀才功名并不容易,那个时候以考八股为荣,比如民国初年,陈独秀和当时的北大校长蒋梦麟都是前清的秀才,陈独秀曾经问蒋梦麟考的是什么秀才,蒋梦麟回答是策论秀才,陈独秀非常得意,哈哈大笑,说自己考的是八股秀才,比策论秀才值钱。蒋梦麟连忙作揖。 6/7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