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
19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是主动爬上席军的床上的,事实上,当你被抓之后,席军就来到我的家里,你知道,我父母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你,你出了事,他们觉得正是机会,我坚决不同意,甚至还拿起过剪子……后来我去看你,但是你呢,你骂我的那些话,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两个人不管身处何处,信任是红线,也是最后的底线,你第一次认为我不干不净,我原谅了你,第二次第三次,你不听我的一句解释,为什么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话,却不信我呢?
当我对你彻底失望的时候,你很生气吧?但是你有过绝望的感觉吗?我有!是你给了我绝望的感觉。
我醉倒在街头,几个地痞起了歹心,要把我拉走,关键时候,正满城找我的席军来了,他一个人打四个,头上挨了砖头,肚子被捅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还会忍不住去看你。
我觉得这就是缘尽缘散,该结束了,可能命里,我就应该属于席军。”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桌上,哭了。这是我从里面出来以后,第一次哭。
“因为我和你有过同居的历史,席军他妈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厌恶。还有,当震荡的后遗症导致席军总是出现幻觉,他总说你在窗户上偷看。可我一直觉得,他的问题并不完全出在脑部,真正原因在他的心里,是心病。是他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的一种不安。”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疤瘌,疤瘌不也是如此吗?
好歹席军还活着,而疤瘌已经死了。
20
我出来之后不久,在街上遇见了蒜皮子,就是号子里的小老头。
这家伙原来是个皮匠,但入狱的原因却是抢劫加故意伤害,起因是他去找j,灭灯听见那女的叫得哇哇的,以为遇见了雏儿,一激动,三下半就完事了,等拉开灯一看,女人的哪儿还沾着伺候完上个客人擦拭卫生纸碎片,他觉得自己太他妈亏了,就让人家女的赔,结果打了起来,做扒手的手快,打了人还不算,还顺走了人家的血汗钱……
他说,那些卫生纸的碎片,就像蒜皮子。
然后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那天,蒜皮子佝偻着身子走在街上,我喊了他一声,他抬着头,像个二傻子似的,露着满嘴的黄牙对着我笑,得知他刚被放出来,我决定给他洗洗晦气,去洗浴中心美美蒸了个桑拿,又请他海吃了一顿,晚上我把他安排到了宾馆,问他要不要找个j,他摇摇头说永远也不会再碰女人了。
说到女人,自然会想起疤瘌。
“疤瘌咋样?”
“死了。”
“……”
蒜皮子告诉我,我出来以后,疤瘌就判了,他外边的那帮哥们儿讲义气,跑动了,留了条命。那个被他害了的女人知道了这消息,居然去见了一次疤瘌,对疤瘌说:“你不死,是fozu原谅了你,是在告诉我不能获得原谅,所以,我去死了。”
说完那女人就走了。三天后,疤瘌再次被提审,询问内容是:女人曾受过你的侵害,为什么在跳楼之前会来找你,你对女人说了什么……
疤瘌把事情讲清楚之后,把笔记本的硬皮叠得像刀子一样尖利,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我一夜无眠。
一大早,蒜皮子要回到很远的乡下去了。
我要送他进站台,他阻止了我,一个人左摇右晃地往检票口走,看上去像个七八十岁,其实他才五十出头。
走到检票口前,他突然回过头,冲着我挥了挥手。
“亮子,好好干,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他喊。
我站在一棵树下,靠着树干,点着了一根烟,听着绿皮车开动前的一声长鸣,心里空落落的。
我想,对于疤瘌,那个女人能活着,自己赎罪的机会就在,那个女人死了,带走了疤瘌唯一活下去的念想。
我觉得他很傻,他以为女人自杀是因为恨,可在我看来,女人死在了认为判决是来自上天的旨意,她把对恶行的惩罚寄托于自己的信奉,可最终的结果,让她感到了彻底的绝望,那是对被摧毁了一生的信念的绝望。 8/8 首页 上一页 6 7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