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和清赶来。他一见世忠就哈哈笑,说你踢得好,一脚把他的门踢破了,要他喂蚊子。这家伙本该回家放大卵子牛的,可他会钻,学校要送个人去学英语,他自己抢著名额,回来就独眼为龙。他自己不懂,只会个阿X洗地,以为你跟他过不去,生你的气。踢得好!世忠问要是开除他怎么办?以后张老师不让他上课怎么办?和清说校长是我们湾里的,我去告张老师一状,学校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不教就自学,活人还不知道喘气?鼻子不通就张嘴喘呗!县一中有个姓洪的老师真懂英语,以后就去县一中请教。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懂英语,世忠忽然感到天地明朗了,兴奋起来。他跳起来:“真的?你怎么知道?”和清说校长说的。世忠拍打著胸吼叫:“我们就去找他,星期六去!”
县城隔学校七十里地,每天只有一班车从山下的镇上到县里,来回两块钱。两个人都没去过县城。一中在哪里?洪老师会不会象张老师一样是个南郭先生?会不会是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和清说不会吧,他是省城来的知识青年,一中老早就把他请去,后来大家都闹著回城,他却要扎根山城干革.命,肯定是个非凡之辈。世忠说连孔圣人都要人拎一挂干肉去他才肯教真东西。圣人重礼不重物。去麻烦他,总得给他给他带点什么意思意思才不至于不好意思。
接下来两天世忠都没心事上课。班主任先要他当著全班检讨,然后等著学校给他的处分决定。他一边应付班主任,一边跟和清密谋如何去找洪老师请教。他们除了每天给学校六分钱的搭伙费,没有半分余钱。不能搭车,只有步行去县城。来回十四个小时,走路,人锻炼了,钱也省了。路上吃什么?到处都是苕,苕解饿又解渴。起个大早,在十二点以前赶到一中,请教三个钟头。夜里就在县城随便哪里歪一夜,或是走出城到乡下的草垛子里睡一夜,但要带上裹头的床单,不然蚊子会把他们生吃了。第二天再荡回来。给洪老师带什么?回家偷点花生。和清家里穷得花生藤都没有,只得由世忠回家去偷。
花生是父亲的命根子,一家一年的零花钱都靠它。想跟父亲要花生等于与猪谋皮,皮得不到不说,还会被它嗯嗯哼哼拱一脚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父亲把花生放在上头房里,房门上了大铜锁,钥匙穿在根铁丝上,铁丝系在他的麻绳裤带上。那铁丝只有老虎钳才绞得断。裤子父亲白日穿着,夜里枕著。父亲和弟弟睡一屋。世忠半夜起来,听父亲鼾打的象断了喉管的鸡叫,便知父亲已睡过去了。他点著脚尖走过去,从父亲头下扯出裤子,父亲嗝了一声,象是醒了,吓得他定住;父亲又吁了一口气,并没醒。他拿了裤子出房,用钥匙开了房,装了一书包花生,回头把裤子塞在父亲头边,把花生藏到屋脚,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上学了。
星期六的一早同学们都睡得正酣时他们悄悄起来,叠好床单背上书包出了门。世忠背花生,和清背床单。刚起来两个人都有点迷糊,走路都晃晃的。走不多远就上了大路。大路白白的,闭着眼走也不会跌倒。路两边野鸡嘎嘎尖叫。有时蓬地一下,路边野鸡惊飞起来,吓得他们大醒,但一会又闭上眼。两人走了很久都没说话。太阳渐渐升上来,到处都亮堂堂的。他们开始放汗时就全醒了,肚子也饿了。路两边的山坡上全是苕。早上四处没人,哨都不用放,走到地里就扒。世忠最会扒,就著裂缝下手,拨开裂缝,下面就是胖胖红红的苕。取出苕来,棵子还未动,苕还可以继续长。

第一次入女老师身体 老师今晚让你挵个够
吃完苕,两人开始瞎扯。有时路上来了一辆车,两人便忙跳到路边。车子开过象放了烟幕弹,呛得他们满口满眼都是灰。好在车子不多。太阳升高,天热了起来。路两边破乱的村子也多起来;地里有了人,路上也有了人。走不多久又饿了。可是有苕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才有苕。山多地少,要找没人的地方扒苕得绕离公路很远。他们这才觉得失算,该趁天不亮多扒些苕的。扒得得法,不弄死棵子,农民不大在乎,但没人会睁眼看着过路人扒苕。越想扒就越饿,走着走着就两腿抖抖地打弯。和清建议吃几个花生,世忠说红军长征肯定比我们苦;前边就没人,没人就下手;花生是洪老师的,洪老师不给我们吃我们就不能动。和清说我们见不到洪老师就饿死了,花生就会叫野鸡啄了,叫人家捡了,洪老师一个也瞄不着。世忠说就是叫野鸡啄了,人捡了,野鸡和人家不知道花生是谁的,也该他们,就是我们不能动。和清说管他娘,再到前面,只要看到苕,就是在人家门口他也要扒。被抓住了,了不起把床单给他们。果然再走一会路边就有一块苕地。前面不远处有人犁地,犁地的只看着前面的牛。他们便双双跳下去,蹲在地里扒起来。偏巧这苕埂上少有裂缝,土又硬,扒了半天,手指都抠痛了却一个苕也没扒出来。世忠刚扒得现了大半边苕,和清说看到有人来了。世忠扭头看看,见几个人挑著担子朝这边走,还有百把步。到口的肉不能吐,赶紧扒了再说。和清说来了来了,世忠临危不惧,加紧抠他的。和清已住了手,准备弹起来就跑,低声说:跑过来了!跑过来了!快点,快点!那苕跟世忠较上了劲,死活巴在土里不肯出来。那些人已离他们只六十步,都伸长脖子看过来。就是隔十步也不怕,他们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苕终于出来,世忠弹起来就跑。他刚一跑,那马路上三四条汉子也大呼小叫沿著马路追过来。朝山上跑!朝山上跑!他边跑边叫。两个人都踏著苕埂望山上跑。山上全是杉树,密得人钻不进。两人冲进杉林,直往里钻,在杉树林里钻了好久,听到后面没有一点响动才歇下来。和清问:“苕没跑丢吧?”世忠举起苕,哈哈大笑。和清也两眼放光。两人便坐到草地上,哈哈喘气。世忠用衣襟揩了苕,歪了头就咬,问:“你没把我的问题跑丢了吧?”和清抓过书包,摸摸,书包鼓鼓的,说在床单里夹著,怎么会丢?世忠咬了一口递给四锋,和清也就著世忠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递给世忠。两人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一会就吃完了。和清突然望着世忠的书包:“花生呢?”世忠一摸书包,愣住了,口张著再也合不拢。好半天才说:“裸了。”和清仰倒在地,哈哈大笑,双脚在草地上拍打。世忠摸著瘪瘪的书包,又把手伸进去,手象伸到火里,忙缩回来,定在那儿。和清还在哈哈哈。世忠猛地站起,狠狠踢了和清一脚:“笑你娘的个X!”和清痛叫起来,住了笑,坐起来,正经问:“还剩多少?”世忠把手再探进去,捻出两个花生,“就这。”和清又呵呵笑起来,脸都歪了。“笑个鸡巴笑!跟我去找!”和清便住了笑,跟他去找。可是他们根本不记得从那儿跑过,根本不知道花生是在苕地里跑掉的还是在山上树林里跑掉的。世忠直在心里骂自己,没用手把书包捂住,书包盖是扣著的,多半是书包晃荡得侧了过来,包盖脱款,花生就趁机逃生。他们直找到苕地边,见马路那边的地里有很多人在忙活。那些人大概就是刚才撵他们的。可以回苕地里去找;汪洋一片苕地,花生早落在水里了;再就是他们根本不记得是从哪儿跑过的。两人在杉树林里细细找了老半天,半个花生也没找著,手上脸上被杉树刺挂了许多红道道。世忠一屁股坐地下,说:“回去吧。”和清说:“怎么能因噎废食?洪老师未必真的在乎那点花生。”世忠说:“人家又不认识你,凭什么教你?算了,我再回去偷。”和清说:“快到了回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实在不行,我们扒一书包苕给他。”“苕是喂猪的。”“他吃着新鲜,也是个意思。”世忠便捻出那两个花生,一人一个,剥了吃了。花生真香。世忠说要是有个跟吸铁石一样的吸花生石,在林子里苕地里一扫,那花生就都跳蹦出来粘在上头多好!和清说要是有那个东西,我们还到这里来吸花生?我们就坐直升飞机去县城了。两个人在山上绕过那段公路,走了一阵,又回到公路上来。 2/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