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开始捧着脑袋倒下:“哎哟,好疼啊,好疼啊!”
帕卡拉着我的胳膊,急切地追问:“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样的疼?”
“是一个女人,把她全部的声音留在喉咙深处,而气息从身体内部……啊……啊……刮着经过她的声带,那种破裂的声音。”我低吼着。
“快点跟我来。”帕卡轻盈地站起来,拽着我跑出了俱乐部冰一样的色彩包围,走入赤族街区和人类街区的交叉点。
世界突然安静了,我放下强压着双耳的手掌,垂下肩膀,释然地舒了一口气,模仿着那位祖母的声调说着:“当古战场所需要的一切准备就绪,僵硬开裂的土壤突然开始流动,这些祭品在不知不觉中投入了柔软的大地的口中,被淹没,被融化。”
帕卡愣愣地站在我的身边,俱乐部招牌的光芒转折过灰白墙壁中一个连着一个又小又方的黑洞,最终把帕卡慌乱间穿起大衣的身躯和我的身躯投射在地面,那是淡颗粒的阴影,像两个滑稽的怪兽。
界限两边的房屋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我们人类那一边又到了虚拟冬雪的季节。联排的墙上画满了鱼鳞一般美丽的天空,金色的缝隙里漏出复杂对称的六角形雪花。墙上画出的地面上是厚厚的积雪,而真实集市上留下的串珠灯泡“掉落”在虚拟的积雪里,若隐若现,流露出浓郁的圣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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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从两岸的房屋间掠过时,后街就像下起了真正的暴风雪。就像那场最终的暴风雪,风雪哗哗地流逝而过以后,赤族在风雪退散后把街区染成了一种果酱般的红色。从此以后,气候与季节都不再,可色彩却没有从人们的生活里真正地消失。
帕卡回眸恋恋不舍地望着俱乐部,我和她似乎都在一瞬间,透过流动的云层,看到了何塞和离香,他们披着同一件大衣,红色的脸蛋就好像彻底死寂的黑暗中冉冉升起的红彤彤的旭日。他们冲着女儿和作为摄影师的我安详地挥着手,我心头涌起一阵欢愉,我终于得到了帕卡一家的信任。
“后来赤族的祖先怎么样了?”帕卡奔跑在码头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夜晚的集装箱堆叠起来,商标的图案和夜光灯组合的颜色就像是一个被还原到现实的电子游戏。虚幻的夜空中,青紫的天空淡漠无云,高高耸立的信号塔从某种程度上说,简直就是赤族人放大版的身体。
“难道你的父母,祖辈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大声地喊着,帕卡奔跑到远处,在跳动的夜光下,她的大衣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鲜红色。
“我只不过想听听别的版本,想听听人类的版本!”她弯下腰,露出整个红色的脸庞,一点都不是“气鼓鼓”的样子,赤族根本就不懂得生气吧,她的眼眉此时在所有的红色里,陷入了一层黑色的阴影中。好像从那个眼眶探索而去,是更为深层的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仅没有气候季节,连血泪和记忆都不复存在的世界。
我举起了相机,把这样的帕卡笼罩在我的框架里,同时不忘我本职工作,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她聊着天,好像我下面那一句话讲的是一个完全虚构的第三者的故事,而不是我们两种族群的历史。我说:“啊,正好,就是这样。对了,是啊,我想起来了,后来人类歼灭了最前排的赤族,那些刚刚从白茫茫如雪般迷雾中.出现的红脸人,原来他们的血,也是红色的。”
我按下了快门。我太忘乎所以了,我太自命不凡了,我太罪不可赦了,居然面不改色地和一个全心全意信任我的赤族女孩讲述这样残酷的事情。
“罪人……”帕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在瞬间消失了。
万籁俱寂。
“帕卡?”
“帕卡?”
我惊慌失措地停了下来,用尽全力地搜索着八米以外帕卡的身影,红色的身影——空白。
我扭着头,看着身后的夜幕,看着身边黑色的海,看着集装箱寂静的缝隙里——还是空白,彻底的空白,帕卡凭空消失了。 2/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