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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过很多地方，疲惫以及困顿像无数虫子吮吸煎熬着我营养不良的身体，让我想要安顿下来，可是余小落不愿意，他就像一颗无根的植物，只能漂泊，所以我也只能一直这样颠沛流离——我是多么的害怕失去他。
我时常会在夜里突然惊醒，然后大声哭泣，会很疯狂地抱着余小落，让他不能动弹，他常常至深夜仍不能睡，或者常常在深夜被我惊醒。终于，有一天，他说，不要这样，我会累，你必须好起来了。我也很想好起来，可是我觉得我没有生病。
生活越来越艰难，可我们需要活着，余小落需要画越来越多的画，他也开始常常在半夜的时候起来画画，终于有一天我爬起来哭着把他的颜料、画笔一个一个扔出去，我的父亲就是这样半夜起来画画摔死的！
他摔死的？你让他摔死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他安静地睡觉，我只是给他吃了一颗安眠药，我只是想让他睡觉……
他被我的尖叫以及歇斯底里吓到了，许久之后才默默走过来抱住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我。
终于，我们攒够了可以买两张火车票的钱，听说列车到达的尽头是一个很美的城市，那里有很高的楼，有很多的车，有合适的工作，我会挣到钱，余小落的画也会卖得很好……
可是我爱着的余小落啊，他却不要我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半夜他不睡觉仍然起来画画。
火车匀速着离开站台，我看着余小落平静的脸在绯色的余晖中慢慢消失，就像很久以前我看着那个男人从我面前滚下去一样，无能为力……
后来，我还是一个人到达了火车的尽头。当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不是我喜欢的城市。这是一个阳光充沛，人流涌动的城市，空气浑浊逼仄，高楼之间却有清澈的颜色，可是我仍然无法喜欢上它，因为这是南方的城市。曾经我告诉过余小落，我喜欢北方的城市，喜欢白色漫天飘洒的雪花以及寒风从脸上凛冽刮过带来疼痛的感觉，喜欢这样一种类似死亡的气息。可是余小落说，我不适合去北方，我应该留在南方，因为我常年手脚冰冷，去北方会被冷死，所以买了这张去往南方城市的票。我想，我不应该恨余小落，至少他担心我会被冷死，而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担心过我是冷是暖，我常常在冬天的夜里冷得瑟瑟发抖睁眼到天亮，那时候我最渴望的便是那个男人暖暖的拥抱，用他粗糙的、指缝里沾满洗不掉的颜料的手。
因为没有文凭（初中毕业后，因为贫穷以及需要照顾已经疯掉的那个男人没有再去念书），我只能到奶茶店里打长工，租很便宜的地下室住。于是，我又成了幽居在墙角的潮湿苔藓。
有一天我去送外卖的时候经过一家纹身店，我用一个月的早餐换来了锁骨上一只侧飞的蝴蝶，当针扎进皮肤带来鲜明的刺痛的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再没有眼泪。
我又开始有了一个崭新的梦想，我要去北方，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去看白色的漫天飘洒的雪花以及感受寒风从脸上凛冽刮过带来疼痛的感觉，我会在这样的雪花以及寒风中跳舞，很美的柘枝舞。
现在，我十七岁，离十八岁还远吗
恰逢人间四月天，娇燕衔来的春风，隐约泛着新叶涌动的芬芳。暖阳也不必透过老房的片片砖瓦，便可落入顽童幼嫩的掌。
屋娃蹲在门前掰着蒜苗，抬头便是新建的祠堂，在暮霭中格外明艳，倒也应和了这“日日新”的时节。恍惚间，他似乎窥见了那老房虚幻缥缈的身影，若即若离，直教人看不真切……
暖阳高照的那日，屋娃拉着他那小破匣子从老房搬了出来，无悲无喜。只在迈出门时，俏皮的逗弄着梁上嗷嗷待哺的乳燕，顺走了门旁插着的稻穗。“阿奶，我走啦！”这强劲的声儿惊得老房抖落了残存的薄灰，也得了阿奶一阵嚣骂。屋娃只嗤嗤的笑着，哼着曲儿大步离去罢。
李倩李婷和她父亲 李婷和他的父亲在厨房阅读
屋娃熟悉这老房。老房的一砖一瓦，灶前生火处堆积着的，泛着老旧霉味儿的稻秆，甚至那老鼠洞他也记得清楚。天未明，阿奶已蹲在灶旁忙活了起来，那潮了的稻秆怎么都点不着。她看了眼坐在石凳上打瞌睡的屋娃，便打发他到“柴房”拾点干柴。屋娃嗖的一下清醒了，却磨蹭着不愿起身。阿奶放下火柴正欲开口，屋娃便机灵的跑向“柴房”，怀着些许恐惧，走到门前，嘴上嘀咕着“天神保佑……”用食指轻推，一下一下，门渐渐敞开，里边涌动着可怖的气息(屋娃是这么认为的)，伴着几声挑衅般的鼠叫，似要搅乱屋娃的心绪。他正踌躇着，阿奶已从厨房骂咧着出来“就你这小胆，今早不用吃饭了！”屋娃只觉得庆幸，嬉皮笑脸的朝阿奶迎去…… 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