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忙恭维,说小店多亏了谭少爷您照应,您大富大贵大吉大利,还请您日后多多捧场,就差没给他磕头了。
谭故剑但笑不语,整了整长衫,理了理乌黑的发,揽着冷月的腰出了门。
人马喧哗的街市里,她握着浮木一样握紧他的手,直到听见木鱼声声。
她刚张嘴要问,他覆水般的吻就落在她唇上,烫得灼人。
“你……你污染了佛门清净地!”她稍稍偏过头,手更用力地抓住了他。
他哈哈大笑,在她身上挠来挠去:“就是要这么做!”
两个人笑累了,闹够了,她把手贴在他脸颊上:“他们说你很美,说你美得倾国倾城,美是什么?”
念到“倾国倾城”时,她加重了语气。
他笑了,抓起她冰凉的手蹭了蹭自己的眉毛,然后是眼睛、鼻子、下巴。
触到睫毛时,她心里一痒,流过一丝弱质芊芊的欣喜。
到嘴唇时,他忽地咬了下,她“啊”地叫了一声,他乐极了,一个一个手指地咬上去。
“他们说洞房花烛夜是美事,那是什么?”她的声音轻如雾,若隐若现。
他正咬到无名指,停顿了下,吻落在她小指上:“巷口桂花飘香时,我来娶你。”
【七】
世事多变,好梦由来最易醒,怪道戏词里唱“人生如朝露”。
开眼伶人来抢生意,从国外引进的影画戏越来越受欢迎,瞽姬逐渐失去市场,退出历史舞台,走向街头。
更有甚者如冷月,被养母逼去烟花场所接客。
冷月没哭没闹,临走时在柜台上摸走了扇子和剪刀。
邻床的胖姑娘叫翠妞,睡前拉着她说个不停,什么自小眼明,被坏透心的养母活活弄瞎了,什么今儿个有客人说要娶她,已经定好赎身时间了,什么想吃冰糖,想吃叉烧包……
“嗨,你还没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呢?”翠妞玩着冷月的头发。
“我生在书香门第,自幼爸妈请先生来,握着手教我识得几个字,过了些好日子,后来家道中落……”
“后来怎么了嘛?一直落下去了吗?”
“他们都说我傻,那是因为没见过你,“冷月笑着摇了摇头,摸摸翠妞的脑袋,把碎发掖到她耳后,搂紧了她:“睡吧,夜深了。”
翠妞哦了一声,眨眼间呼噜声响起,冷月掀开被子,把剪刀塞进床底,静静睡去。
【八】
初开一瞬如利刃穿透,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身上的人扒开她的四肢,像剥掉穿山甲的壳,撕开含羞草的叶。
“巷口桂花飘香时,我来娶你。“他的声音在心里闪了下,她忽的忍不住了,舒展开自己,吟哦不止。
“我操,这真是个雏儿?”身上的人被她献祭般的姿态吓住了,她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快乐。
“听说你头先是个唱曲的,唱一声给爷听听。”云雨散去后,那人把手指伸进她嘴里搅动。
“唱给王八听,都不会唱给你听!”她狠狠咬了下。
“啪!啪!”他怒了,给她两耳光,她又笑了,疯子一样,在对方骂骂咧咧中睡着了。
三更时,她听见外头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乱糟糟的吆喝声,最后“扑通”一声,一切归入沉寂。
她三两下飞奔下床,头撞在墙上晕过去了,醒来时听见老鸨捏着嗓子说:“一个卖身子的贱货,还指望有人能娶她呢,中了邪一样,死活不肯接客,又咬又抓的。都是下三滥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冷月挣扎着爬回床边,手抖得筛子一样,抓起鸦片烟深吸一口,未待吐尽,又吸一口。她瘫在床边,手四下乱抓,像一条脱了水的鱼。
【九】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世事不知流转了几轮。
倘若一直这么过下去,倒也赚得一世好梦。
已老朽至没了人样的谭七少慨叹道,当初就该给她另取个名儿,有个吉利长寿点的寓意。
可南音向来沁透了生离死别,叹怨思愁,哪有一句花好月圆? 3/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