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看见店铺深处,右排最后一个铁笼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近以后,发现就是旺旺。他把笼门打开,把它抱出来,准备到花鸟店老板面前。后者见有生意上门,倒依旧很慵懒,只是缓缓挪动了一下椅子里的屁股,把身子转过来对着云凡。不过,他见眼前这个小孩转身把狗又放回了笼子里,关上笼门,径直走出了店铺。原来云凡发现怀中的哈巴狗双眼清澈,眼珠子像龙眼核一样黑得发亮,分明不是白内障的模样。
他走到树林的时候,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暴雨声如犬吠般在林中作响,云凡跑到一颗枫香树下躲雨。这颗大树在一个小土坡上,当他爬上坡,分明看见树洞里躺着旺旺。这条老狗此时正对着云凡露出獠牙,在渗水的树洞里低吼。他几次试图伸手抱它,都被逼退回来,有一次甚至让它的牙在手背上刮出一条血痕。
雨势渐小,坐在一旁的云凡将它迅速地揽入怀里,终究是控制住了它。他用左手压住狗头,右手抱住狗身,动身往家的方向跑回。
旺旺毛发被打湿,身子小了一圈。云凡感受到怀里的这条老狗疲软的身体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被送还老人后的三天里,这条奄奄一息的狗只是蜷缩在狗窝里,失了魂魄般,不肯吃饭,仅仅喝些水。
老人的小儿子后来承认是他把旺旺丢掉的。
他之所以悄悄把父亲的爱犬丢弃,是因为从父亲的言语间领会到这条哈巴狗气数已尽。他不愿父亲眼睁睁地看着爱犬的生命消逝而伤神,与其如此,不如把它丢到老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如留有念想。
这天下午,下着中雨,空气中有了凉意。云凡坐在窗旁的书桌前写暑假作业,老人的小儿子在窗下唤他。
云凡撑着伞,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老人的家门口,女贞树下白花铺地,树下挖好了用来埋葬旺旺的土坑。
老人将一条新的软毛巾垫在坑底,当他在小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弯腰抱狗时,云凡把手中的伞放在了一旁,请求老人让他替旺旺下葬。
将土坑填上以后,云凡用手从潮湿的地面扫出了两把女贞树花,撒在土包上。
雨势渐小,他们站在树下,在这天午后的微凉轻风中。
“对不起。”云凡看着土包说。
“会好起来的。”老人说。
老人额头的纱布已经换成了创可贴,就像云凡手腕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一样。 7/7 首页 上一页 5 6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