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大丧!
我抛下师父,风也似的奔向阿朱的寝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别,千万别是他…….
直到再次看到熟悉的背影,我这颗心才算安全降落。
他像棵寒松一般静静地坐着,清瘦嶙峋,许久未动。
我轻轻走到他身边,跪了下来:“殿,殿下……”
“弛温。”
“在。”
“再抄一篇心经吧,母亲生前,很喜欢看。”
“好。”
我看着他流泪,一滴,一串,一线,一人。
然而这场哀伤还未完成,内侍人便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一头磕倒在地。
“殿,殿下啊!快去看看皇长孙吧,太医说,说,只怕是,不,不好啊!”
眼前的摇摇欲坠让我下意识地去搀扶,双手还未碰触到他的衣襟,那脆弱的身躯就像片飘零的落叶般颓然倒地,摔得支离破碎。
“阿,阿朱!阿朱!”
我只顾一遍遍叫喊他的名字,生怕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世上的任何声响。
“弛温……”他终于舍得睁开疲累的双眸,紧紧盯着我脖颈悬挂的佛珠:“你说,这是不是,是不是报应?”
“不,不是的。”
至少不是他的。
我手忙脚乱地将再度昏厥的阿朱抱到榻上休养,转身便看到不知何时伫立门口的师父。
一瞬,或者一刻,或者更久,我与他擦身而过,谁也没回头,谁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想带我走,也知道他为何想要带我走。
就像他知道我要留下,也知道我为何非要留下。
更重要的是,我终于理解了阿朱的心境。
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惭愧为何转变为庆幸。
巍巍高山,坍塌崩殂。
汝之佛祖,彼之屠夫。
慈悲么?霍乱天下。
智慧么?醉心谋反。
我的心驰神往,原来也是痴心妄想而已。
阿朱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为何不信呢?
————
再与师父面对面,已过悠悠二十余载。
这些年间,经历太多匪夷所思的曲折。
比如阿朱辞世前,将小团子托付给我,我问他缘由,他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身为皇长孙的阿炆继承大统的第二年,燕王在姚广孝,也就是我的这位好师父的怂恿下,按耐不住,起兵造饭,一路南下,攻破应天。
四年靖难之役,终于尘埃落定。
建文帝朱允炆不堪战败、身葬火海,我呢,作为唯一亲眼目睹天子自焚的讲经师,被朱棣一道圣旨囚禁天牢。
新帝的意思是,一日不水旜阿炆下落,我便一日不得出狱。
终身监禁,饭菜管饱,至少比躲在山顶敲钟有趣。
更有趣的是,大刑伺候没效果,便用下药的伎俩。
浑浑噩噩中,我一字未吐,却吐出了自己的舌头。
反正也不好使,留着若是祸害,不如早点废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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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没了的消息传到朱棣耳中,刑讯也一并取消。
我不聪明,懒得揣摩圣意,只做好了在暗无天日中了此残生的准备,完全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清风明月、乾坤朗朗。
走出天牢的瞬间,差点被太阳亮瞎了眼。
朱棣说,放过我,是我师父唯一的遗愿。
他知道,放过我,就等于放过另一个人。
“朕不愿答应,可又不得不答应,毕竟,他是朕唯一的朋友。”
朋友?
我也曾有一个朋友,第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
比他心慈,比他手软,比他更想成为一个明君。
所以,我一点也不想感谢他。
但我觉得,有必要见见师父。
师父苍老颓败了很多,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我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他枯竭如朽木的手。 8/9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