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冰山仙子梅开二度 第七章极乐洞夺圣女 在王座上推到精灵女王
一九二七年的冬天,拜北平诸位军爷的恩施,掺杂着碎布的鲜血烫化了地面上白皑皑的一大片儿,让人在这儿即便没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大衣,依然能察觉到三两分的热度。
可是听雨楼的那个戏子不在了,卷着北平所有的温和与激烈,连带着他前半生的颠沛和流言,然后在我接下来的岁月里,再也没见过。

“若是你瞧着要到曲终,那人便是唱罢了”,那出戏,我亦是没再听过。
一九二零年的北平流行唱戏,我闲暇时候总陪父亲母亲去听两耳朵,偶尔再喊上小姐妹摆一回阔太太的模样儿挑楼上坐,旁的不要,就点些茶和果子吃,半个晌午过去,只当逗闷子。
那个戏子是快入秋的时候到的,当时还纳闷儿,台上怎么突然变了个腔调儿,再深些说这听雨楼怎么突然变了腔调儿呢?不似往常的浓烈、又不似平日的清丽,那是种...我说不出来的味道,但却是出奇的吸引人。
那戏子倒是赶得巧,北平牙子里那位军衔最大的长人也在,他啊,独独的爱听戏,所以我想,戏子的曲子既然都给我这么不入流的人听了进去,想必长人也更加动容吧。
果不其然,当戏子移步台中央要谢幕的时候,长人率先站起来将手并拢在身前拍了起来,父亲是他一贯的拥护者,此时自然不甘落后,蹿着就立了起来。
我也站起来了,照父亲的指点说,“这叫做规矩”,尽管我并不清楚它算作哪门子规矩,至于其他人,心里更是跟明镜儿似的,我就瞧着没谁是不站起来的,这时候我才一下子明白了。
这戏子,要火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叫秦秀的,是个扮相极佳的男子,花旦、老生来换自如,据说还是听雨楼老掌柜的小儿子,乖乖,怪不得初登台便占了听雨楼的场子。
我瞧着他是不觉累,一连三天六场、场场登台,记西厢记、忆长亭会、哭秦庭、赴鸿门宴、登黄金台...
长人也不觉得累,一连三天六场,只见人挺直了身板坐在最前排,我有时是躲着父亲去的,(他叫我圈在家里学文学,我耐不住性子,是不大乐意的)。
不过这样有个坏处,我不能再往前头坐了,也瞅不见军人听戏时的脸色,但我猜想,那一定是很好看。
有人说你认真的欣赏着你所欣赏的东西时,那个时候你认真的模样必然也是最好看的。
长人生了一张好看的皮相,是别人所比不得的,长人有拳有势,是别人更比不得到,现下人有长人捧着,便是没了我们什么事儿,只期望着长人捧得高些,让他再多唱两场。
不管是不是听雨楼的小公子,唱戏的戏子总要让人捧着才能唱下去的。
不过我自认是从无怨念的,不似其他人,碰上明儿个下午秦秀撂牌子说不唱了,就得自己嘀咕许久,生出许多不满意来。
那时的我对于“在乎”两个字,实际上并没什么概念,只单纯的觉得秦秀歇一歇也好,要是连带着嗓子也倒了,那可更让人惋惜了。
一九二一年北平的大街被学生挤满了,说是搞什么运动,父亲将我囚在家不准许我上街。
那时候的我心气儿高,他说什么我多是不爱听的,再者说心里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个听雨楼,我干脆扒着墙头翻了出来。
可是我失算了。
我站在不远处,只看着门口堵的那么些学生,就基本上能确定今天是没戏了,情绪在西洋表上标注的一小格子刻度间落了下去,低头绕进后面的小巷,免得被熟人撞上告到父亲那里。
低头——抬头——就好像是一个转场,我站在小巷这头,只看见对面仿佛尽头的位置上,一个穿着秦秀唱西厢时穿的戏服的人摆弄着额间的碎发,只是脸上少了厚重的油彩。
他也瞅见我了,脸上闪过一丝匆忙,接着便拉扯上身边穿军装的男人的衣袖往人身后躲,我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那个我随同父亲一起见过无数次面的...长人身上。
那是我少有的看秦秀不上妆的模样,不算过分惊艳但也耐看,而那也是我同样少有的不明确缘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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