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走的。前一个月,忽然心神不安,吃不下,睡不着。一心只想回家,有两个早上,我做梦:好像母亲在喊我。”他看一眼,紧挨着他坐着的太奶奶:“我担心母亲有什么事,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太奶奶两只手紧抓着爷爷的一只手说:“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是想你!”她指着屋檐上靠的那只梯子说:“我天天早上天不亮就爬上去喊你回来吃早饭,晚上又爬上去喊你回来吃晚饭。我都喊了一个多月了。二娃呀,母亲总算把你喊回来了。可不能说再走的话了。”说着,她抽出一只手揩眼泪,揩干眼泪,马上又抓着爷爷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生怕他又跑了。
“这些天,我白天赶路,晚上让马歇脚。走了七八天,四天前到了江北,二伯伯说你们早来江南了。我也知道家里都平安,就不急了,在那里逗留了两天。今早天还没亮,我就赶着回来了。”爷爷又接着说:“这十几年我在上海也挣了一个家,房子和家具都有。”
“有没有成亲?”太奶奶有点担心的问。
“没有。”
“哦,那就不叫家。有老婆的家,才叫家。”太奶奶放心了。“改天叫你的兄弟跟你一道去,把能搬回来的东西,搬回来。搬不回来的东西就在上海给卖了。回家来,母亲给你寻一个好姑娘成家”。
“那些家产虽然是我挣的,如果我不留在上海,就不归我了。”
太奶奶听后,沉思片刻,然后很慷慨的说:“不给就不要了,做一套房子,制一房家具不难”。
爷爷笑了笑,没有再提回上海。
太公把围坐一圈的家人,介绍给爷爷:
“那是你大哥的一家子,你大嫂,三个光头,两个女娃,你走的第五年成的家。
你三弟,两个光头,两个女娃。二十二岁成家,抱着女娃的,是你三弟妹。
老四,那个大一点的女娃(指靠在桌边的那个)还有那两个光头,歪在他母妈怀里的两个猴子精,下雨天就围着他的大大,要学耍猴棍。”
(四爷爷七八岁的时候,就跟一个叫“红光”戏班子走了。被一个演猴戏的角收作了徒弟。他走的比爷爷早。那一年戏班子在江北王家祠堂里唱了几天戏。四爷爷模仿着猴子的动作,是像模像样。班头在太公面前讨要过几回,太公都没有答应。后来四爷爷就偷着跟他们走了。四爷爷18岁的那一年,红光戏班子来到三里镇演出。离我们王庄只有二十几里路。太公听说后就赶到了那里,找到了四爷爷,把他带回了家。回家以后几年,农闲的时候四爷爷还到戏班子里演几个月的戏。后来太公说戏子的地位低,被人瞧不起,死活不让四爷爷再去演猴戏。为比父子俩是经常大战。太公拿棍子打他。他轻轻的一跳就上了屋顶,这个屋顶跳到那个屋顶。太公哪里能撵上他,急得在下面直跺脚:‘小短命鬼,快下来吧,屋顶踩通了,下雨天又要补漏了。’把他关在家里打,他一个纵步就上了楼,在上面做着各种猴的动作。把太公的气得哭笑不得。听说他的猴棍耍的最快,只看到一个圆圈,根本看不到棍子。结婚以后,有了孩子,加上长久不练也生疏了,也就不想再演猴戏了。)
太公笑笑,用手捶几下大腿,站起来用手叉着腰扭扭。人老了身上不是这里酸,就是那里痛。活动活动筋骨舒服点。扭了几下,坐下来接着说:“都成家了。你的两个妹妹也都有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飘了。成个家安心的过日子。”太奶奶也跟着附和:“是啊,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了。”
在家的这些天,白天爷爷跟着他父亲和弟兄下地干活,晚上趁着月光在屋后山坡的草皮上,习武练拳。太公跟在后面偷看了两回,心里疑惑。有一天他忧心忡忡的问爷爷:“二娃,你在上海,到底做什么呀?怎么有那一身的好功夫?我看七八个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爷爷见太公问,就说:“在外面做事,没有一些功夫是很难立足的。我是跟着一个大老板后面做生意。你放心,我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
太公把晚上看到爷爷练武的事告诉了太奶奶。并说爷爷现在练武的套路,跟祖上传下来的根本不一样。要厉害的多。太奶奶听后心里就更加不踏实了。她想:儿子这一身的好功夫必定是为打打杀杀才学的。另外他自己挣的家产却带不回来,肯定是受人牵制。这么一想,她决定不再放儿子回上海。于是就到处托媒人给爷爷说亲。 4/1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