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坐不住的是我婆婆,成天在家里给我脸色看,看在我怀孕的份儿上,一直没有明说。后来,她虽在家里不直接给我撕破脸,却成了流言的主要传播者。经常对着村里人哭诉,他儿子可怜,娶了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从我进了这个家,特别是怀孕之后,不做家务,赵旭的关注点,也全部到了我身上。她失去了儿子,又供养着抢她儿子的女人,就开始恨我,跟着外人一起诋毁我,打压我。
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下面出了红,险些流产,去诊所检查,发现我有轻微的宫颈溃烂。一系列的妇科病,再加上我脖子上的皮肤病,似乎坐实了我不干净这件事情。赵旭对我的态度,有了一个大转弯,甚至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我肚子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种。
那段时间,我才发现,结婚的礼金是赵旭向他小叔借的,办酒席的钱,也是东拼西凑的。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催债。我拿出打工时存的3000块钱,还了一点债。
赵旭经常会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然后想一些歪点子,搞一些钱。有一次,他把村里新桥的不锈钢栏杆,给拆了,搬回了家。我说这是犯法的事情,他却很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山沟沟里鸟不拉屎的地方,用什么不锈钢,能卖好几百块钱呢!家里不是没钱给你做剖腹产吗?刚好凑点钱!”
我无话可说,可还没两天,他就把卖不锈钢的钱,打牌输了。
有一次,赵旭带了一大群镇上的混混回来吃饭。在村里人眼中,那些人就是流氓,可是在赵旭眼中,他们是他铁得不能再铁的兄弟。
婆婆说家里没钱买菜了,赵旭就把卧室躺着的我呵斥出来,叫我去买菜。
我说没有钱,安胎针都没有钱打了,哪还有钱招待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那些“兄弟”们个个脸色都变了。
赵旭三步做两步向我冲了过来,揪起我的头发,把我按在门框上,扇了我两巴掌,操起椅子砸在我腿上,嘴里骂道:“给你个笑脸,你还喘起来了!”
我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双手抱着肚子,小腿蔓延着疼痛一时没站住,双腿一屈就跪下了,像一个求饶的战犯。
他转身时,又在我背上踹了一脚。
那些人大呼:“旭哥教训媳妇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懒牛不听话都要抽,更别说自己女人了,就该打!”
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都要对我下狠手,以后孩子生下来来,发起火来,还不要把往死处打了?这个家,还能待的下去吗?
8
快生的那个月,家里拿不出钱去医院做剖腹产。我焦头烂额,家里其他三个人,还像平常那样不慌不忙,公公仍然喝他的酒,赵旭仍出去鬼混,婆婆按时给我准备着一日三餐。
怀孕那段时间吃的饭菜,还比不上我在深圳黑厂里的伙食。
婆婆在吃饭的时候说,家里反正没钱去医院,不如就请个接生婆在家里生,她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赵旭很赞同,说能剩下好大一笔钱,也不用他在朋友面前低三下四地借了,好主意。
公公在一旁不说话,好像他此刻是外人。
我哭了一夜,肚子里的生命动个不停。第一次生女儿,在洗手间生的,这次,一定要去干干净净的医院。
一边哭一边给在东莞认识的姐妹们发信息借钱。
最后姐妹们几百几百的,给我凑了两千多块钱。
我把钱拿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意思就是说,没想到你还偷偷存了那么多钱,又或者说没想到你还在东莞的卖了那么多钱。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表情,我到现在也不想去猜透了。
9
儿子出生后,连满月酒席都还没有办,我就坐上火车,重新来到了东莞,开始了打工生涯。
因为以前检测员的工作经验,我被一个姐妹介绍到一个塑料玩具厂去了。工资和以前不相上下,尽管东莞是一个给过我伤害,也让我掉进流言里的城市,可是,它也是一个能让我生存下去的地方。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我愿意重新踏进东莞,那就是女儿在这里。

5/12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