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天到美国,就面临一个生计问题,我必须卖画讨生活。”
他并未产生太大的心理落差:“好在我是‘老油条'了,插队落户的前科,结结实实地垫着。”
能够垫底的不是他在国内的声望,是他曾经受过的那些实打实的苦,和那颗在苦水里泡大的粗粝的心脏。
陈丹青作品《布达拉宫夕照》
在他看来,苦难不仅有人生价值,也有审美意义。他欣赏孟德斯鸠说过的那句话:人在苦难中才活得像个人。
1983年6月,陈丹青的画展成为中国当代画家在美国举办的第一个个展。之后,他在美国取得了属于一个艺术家应有的成就。
在纽约,除了办画展,他最大的惊喜之一是遇到木心。
此前,他只知道木心是搞工艺美术的。1982年偶然在报上读到木心的文字:“以前我从来不看中国当代文学,看了木心之后我觉得我可以看当代文学了。”
陈丹青立刻打电话给木心,随后见面。两个人一直聊到天光既白。
木心(右)与陈丹青
1989年,木心在纽约开设“世界文学史”课程,陈丹青听了五年,记了厚厚的五六本笔记,称他是“唯一衔接汉语传统和五四传统的作家”。
但在当时的国内,知道木心的人寥寥无几。
木心一生多舛,堪称传奇。作为唯一的中国作家,木心与福克纳、海明威的作品编在美国大学的同一教材中,陈丹青希望将这位不该被埋没的文学大师介绍给国人。
在陈丹青的极力促成下,2006年,木心作品终于得以出版。这时距他离开人世,只剩五年了。
2011年的冬天,木心在尚未醒来的乌镇悄然“远行”。
在恩师去世后,作为最完整记录木心“世界文学史讲座”的听课学生,陈丹青开始着手整理工作。他将当年的5册听课笔记,共85讲,逾40万字,“一字字敲下去”,历经数载,结集出版。
《文学回忆录》发表后,掀起了木心热。沧海遗珠,终熠熠于世人面前。
其后,陈丹青又多方奔走,四年后,木心美术馆在乌镇建成,他亲任馆长。
临终前,病床上的木心看着属于自己的美术馆的设计图喃喃地说道,“风啊,水啊,一顶桥。”
“我是那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他特别喜欢木心这样的句子。
无论大雪纷飞,抑或冷雨浇头,在苍茫和混沌里趑趄前行。
这也仿佛注定了他这一路走来毁誉相随的蹇途。
木心美术馆
3
2000年,陈丹青重返故土。去国18年的“异乡客”,站在“京沪尘土飞扬的大街上,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那一年,作为“百名人才引进计划”的一员,陈丹青被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聘为教授及博士生导师。
但仅仅4年后,51岁的陈丹青愤然辞职。
“专业前3名的永远考不进来,由于外语达不到那个分数,因此他们的画形同废纸。我们不能单凭英语分数就把一个孩子粗暴地拒绝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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