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钟一人,一书一壶,灌下一口,看上一页。
“蝶舞莺歌喜……岁芳,柳丝袅……袅蕙带长”。
三月吟来,倒是应景。
“江南春色共君有,何事君心独自伤。看来遁入空门也少不得许多烦恼呀。”
这突如其来的搭讪,吓得我险些将舌头一起吞了下去:“谁……谁在说话?”
“呃......鬼……”
我瞬间魂飞魄散,逃命似地把上半身塞进钟里。
钟外那位大概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机智”,愣了半晌才话出下半句:“贵……刹并未相告不得上山,有人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
见我完全没有抛头露面的打算,他又好脾气道:“小师父,你的诗集落在外面啦。”
“.…..”
“酒壶也一同落下了呦。”
“!!!”
慌得钻出钟外,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样宝贝全被一个华裳少年捧在手中,正似笑非笑地仔细端详着。
我忍得眉毛都拧掉了几根:“烦,烦请,物,物归原主。”
少年拧开酒壶嗅了嗅,蓦地扬起嘴角,露出两颗白净的虎牙,俏皮又不失骚气:“酒品和书品都不错嘛。”
“.…..什,什么意思?”
“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酒是好酒,这书嘛……”他抖了抖手中的《清昼诗集》:“阅此佳作,同以为好。”
恍然的我瞬间振奋精神:“你你也喜欢皎…….皎然大师!”
“啧,不是喜欢,是欣赏。”
我挠着光秃秃的脑袋:“抱歉,我,我不会说话。”
少年施施然递还诗集:“无妨,总胜过巧言令色。”
我俯身接过,目光却飘向他尚未归还的酒壶:“那个……”
“哦,这个呀。”少年眯起一双杏眼,将酒壶拎在手中把玩:“《地藏菩萨本愿经》曰,慎五辛酒肉,小师父一边吟诵名僧卓著一边违逆佛门清戒,真不知侮辱的佛学还是文学。”
我烧的脸颊通红:“不,不是侮辱.…..皎然大师,也,也喝酒。”
他饶有兴趣地歪头笑道:“是吗?”
“吴中诗酒……酒饶佳兴,秦地关山引梦……梦思,良朋益友自……自远来,万里乡书对……对酒开,这些都都都是皎然师父所作。”
“可‘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不也出自他的手笔么?”少年将酒壶抛入我怀,眼中的狡黠愈发张扬:“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皎然大师生前与茶圣陆羽私交甚笃,是赫赫有名的茶僧,你偏偏说他嗜酒,就不怕大师的舍利炸了么?”
“舍利……会炸?”我瞪圆双目,由惊转怒:“不,不对,我只说他,他会喝酒,不,不是嗜酒,你分明是歪……歪曲事实!混……混淆视听!强……强词夺理!”
少年抚掌大笑:“哈哈哈,竟没糊弄过去,小师父,你可真聪明。”
———
我默默收起酒壶和诗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点想骂人。
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倒像个温文尔雅的书香世家,可一张嘴,闷骚文青的本质就暴露无遗。
“施主,本寺规第,第四条,外,外客不宜久,久留……”
少年以为我气急赶人,连连道歉:“适才不该口无遮拦对皎然大师不敬,小师父海涵勿怪。”
“不……不是这个,你不该......拿我说笑。”
少年满脸大写的无辜:“在下何时有过取笑?”
他越装僧斾愣我越气急败坏:“你,你,你说,我聪明!” 2/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